第四十章:太阴石(1 / 2)
“残影这贱人说‘鞭刑’没有‘烬手’厉害,他妈的骗子!”或许在心中咒骂旁人,能让自己得到一丝丝的慰藉。当疼痛超过了某个限度,鬼蛾根本分不清哪个更痛,哪个比更痛还要痛。对她来说,正在经历什么,什么就是这世间最恶毒的残酷。
二十鞭终于打完,木青儿有些疲惫地将藤鞭丢在地上,打开铁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四名“刑院”的禁卫,随着木青儿走入刑室。其中两人一前一后,抬着已铺好柔软绒被的楠木“担床”。另外两个,一人去解鬼蛾束缚,一人与木青儿一起搀扶着她,确保手脚得脱后不至跌倒。随后三人一起将她架上了“担床”。
直到伏上担床,鬼蛾口中扔塞着绵帕。木青儿不动,几名禁卫谁也不敢去取这东西,一来总觉得手指会被咬下,二来没有人知道她是否愿意哭得更大声些。
对于见惯了鞭笞的刑院禁卫而言,鬼蛾身上的伤痕也算不得触目惊心。然而想到今日受刑之人,是这刑院的主子,几名禁卫心中,不禁涌出一股莫名的辛快。当然,还有远远压过“窥探隐秘所带来的欢愉”的无边恐惧。看过这一幕,蛾大人能容自己吗?
“抬到监房,与其他囚犯一般待遇。”木青儿冷漠地重复着叶玄的指令,自己却也跟着抬担床的禁卫,走进监房之内。几名禁卫见木青儿跟来,如蒙大赦。
“与其他囚犯一般待遇”的指令,午时刑院已收到过一次,方才宫主又说了一遍。可是……这意味着抬到监房之后,要将蛾大人从担床上搬下来,扔到冰冷的石板地上,谁来做这事呢?谁敢做这事呢?此时宫主在场,几名禁卫当着她的面将担床轻轻放在地上,急忙俯身告退。只要她亲眼看见却没计较,那就是默许了。
木青儿靠着墙,在担床床头近前坐下,左手食中二指探入鬼蛾口中,拈出了已经湿透的棉帕,随手扔在地上。此时毛孔中不注溢涌的汗液,被刑室外干冷的空气治得服帖了些,鬼蛾创口剧痛稍减,不再哭号,仍止不住凄哀吟泣。木青儿不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该不该安慰她,只将微凉的左手轻搭在她头上。
此时的鬼蛾早已精疲力尽,没了平日的骄横与娇懒,只吟痛的空隙间低声唤着:“青儿姐,青儿姐……”这时她最怕的,就是木青儿半晌便要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监房中凄楚。
另有一个恼人之处。这担床前端伸出的两根木杆,将青儿姐迫得远了些,她只能感受她左手在自己后脑的轻蹭,却分享不到她的体温,闻不见她身上那淡到要调动一丝幻想才能捕捉的幽香,更不能将头枕在她修长的双腿之上。于木青儿来说,这倒是个比较自在的间距。
木青儿坐了不多会儿,臀下传来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寒凉。同时她感觉,骨头与地面石板之间相隔的那层臀肉似乎越来越薄。这当然不可能,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简单的调息,退散了两种莫名的不适,木青儿这才记起,小蛾好像曾炫耀过,她设计的监房有些不同。
环顾之下,并没发觉有什么明显的异样。这监房比刑律司的大些,也干净许多。三面砖墙,一侧铁栅,从外面经过时,内里光景一览无余。她又想到自己押着鬼蛾走到刑室时,经过了几个有人的监房,若没记错的话,里面的人每一个都抱着身子蜷缩在墙角。
木青儿有些懂了。她靠坐在墙边,臀下传来的寒凉却与背脊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这地上的石板,直如坚冰一般冷硬,不知是从何处弄来的古怪料材。体内没有真气的素人,亦或是被钢针封了穴道的武人,若没有衣物被褥,在这样的地方住上十天半月,那该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鞭二十,监百日。与其他囚犯一般待遇。”念及少主对鬼蛾的处置,又看了眼她身下“担床”和厚厚的绒褥,木青儿轻轻摇了摇头。
“我走了,你好生歇息。”木青儿缓缓站起身子。鬼蛾创口的血液正在凝结,她一动也不敢动,才转低缓的哭吟立时变得凄哀、急促起来。“你是刑犯,我在这儿守你不妥,别闹。”木青儿的语音带着少有的温度。
再之后,鬼蛾就只听见身后传来铁门的“吱呀”开合以及冷脆的“咔塔”一声落锁。她想要哭,可如果只能哭给自己听,那还是算了。残存的力气,留着忍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