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瓮（1 / 2）

相处几日下来，竺二竹看开了，彻底放开了。

从睡在溪里，到睡在溪边，到睡在树丛里，到直接睡在洞口外的树上——为了蹭饭更方便。

当然蹭饭不能白蹭，他哪能是白蹭饭的人。每次他过来时都会捎点什么，要么是果子，要么是抓的小型灵兽。

鱼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太腥了。抓完鱼要洗好久的手。

不知薛临月是看透了他，还是因为些别的什么，每次看到他拿来的东西，总会眉眼弯弯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又是一夜，洞内篝火摇曳。

竺二竹鼓腹含和，再看正托头瞧他的薛临月，莫名觉得这人在光晕里也变得顺眼不少。

他正暗想着，只见薛临月歪了歪头，对他笑了起来，“崖八，我搭了一个床。”

她轻笑间，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什么。

“喜欢吗？”

虽说是床，但包裹性却很强，看上去实际上更像是一个藤蔓编织的摇篮。

或者说，是一个笼子，可能更为贴切些。至少和床是没那么搭边的。

不过给他用来睡觉却倒是正好，既困不住他，又具备很好的遮掩性。

……其实与其说正好，倒不如说正合他心意。

“……”竺二竹瞅着这藤笼，陷入了沉思。这些天他基本上时刻都和这女人待在一起，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笼子？？

见他不置可否，薛临月淡笑起身，把这笼放到了洞口。并未出洞外，但离着洞内也距离甚远。

“又该暴雨时了。你在洞外休息也不便，不如就留在洞内。好不好？”

“……”竺二竹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看了看那笼，又看了看她。

竺二竹：你这样让我选我真的很难办。

好像是善意好心，可他的直觉却在报警告诉他，好像多少有点问题。

于是在薛临月希翼的目光下，只见这只裹着黑袍的灵傀站定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坚决地窜了出去。数息间便已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再看不见。

“……”

沉默片刻，修长指尖轻缓地点落在了藤蔓上，薛临月侧垂下眼，神情一寸寸归回寡淡。

本以为养熟了几分。如此看来，火候似是还未到。此举会是冒险唐突了吗。

漆黑之中，明火光的山洞，逆光的女人身影，晦暗不明。

……

到了半夜，果然下起了大雨。

竺二竹是被雨打醒的。

本来他是缩在树杈间，过了一会儿，他默默爬下了树，遁入了树丛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想现刨个坑往土里钻……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最要命的是，满脑子里全是那个不知道是床还是笼子的东西。

甚至开始出现在他眼前飞来飞去，扰得他不得安宁。

竺二竹：……

竺二竹：晚上那汤里的蘑菇也没毒啊！

一阵辗转反侧，他忍无可忍抱头蜷缩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开始魔怔了。

以前淋雨过个夜也没什么……怎么看到那个笼子后就开始哪都不对劲了！？

……

薛临月一向浅眠，尤其在雨夜。

山洞里篝火还未灭，洞壁上映着的火光时暗时明，而洞外雨点淅淅沥沥。

她面朝洞口侧卧着，苍白的面上看不出多少表情，无色的琉璃眼眸看着外面雨幕，一动不动，像是一具精致的人偶。

雨声越来越大，乱耳嘈杂。

“……”

就在觉得已然无望的时候，外面忽地传来了，几声几不可闻的动静。

她眼眸微微睁大。

从雨幕里渐渐浮现的，是那道熟悉的黑色长影，窸窣声携着雨声而来。

只见它缓慢靠近着山洞，却在还离着几丈距离的位置，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挪近到了洞口前。

又是默然伫立了一阵，突地一瞬间，只见它飞速一动，刹那之间黑色身影已如利箭般钻进了藤笼里，往里一缩，不动了。

身姿迅猛，却能悄然无声。

“……”薛临月敛合上眼眸，唇角微动。脑海里忽是想起了它熟睡的模样。

不论是在溪里，在树上，还是在丛间。

蜷缩成一团，昏沉过去只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毫无防备。

幸得它只是这渊下的一只灵傀。

薛临月忽地怅然，无声轻叹。

……

竺二竹头一回睡得这么踏实。

感觉很安全，很舒心，很温暖。

还……很痒。

竺二竹：……？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

入眼的一张女人的脸，明眸弯弯，正笑盈盈瞧着他。

竺二竹：哦。薛临月。

她手里捏着一株毛球草，草尖上是一个毛茸茸的草球，草球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鼻尖，痒的感觉就是从这来的。

竺二竹懵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他突地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猛然一骤，一时间浑身如坠入冰窟，血液似是倒流。

“……”

然而恍惚间，他发觉原来面罩的暗扣还完好扣着。好在。还在。

紧绷的身体渐渐又缓和了下来。

“睡得还好吗？”薛临月垂眸看着他，轻笑。

竺二竹：……

竺二竹：不小心睡死过去了。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