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晏妃(2 / 2)
“倒不是小气,”君世绝将剑抽出鞘半寸,吞口上鉴着“国色”二字,不过凡铁,只是工艺精致繁复而已,显而易见的女式用剑。
多半还是这位曾经的将门虎女重金定做的,剑刃雪亮,映出她没有表情的脸:“他的姓氏,不吉利。”
“嗨,我还讲究这个?我爷爷那会儿养了个军师还姓帝呢,搁龙瀛那儿的文字狱这姓氏能死满一本黄册,我就不信,那小伴读还能姓出个什么花儿……”
君世绝还剑入鞘,决定不再挑了,就这把,她转身向殿前空地走去:“姓徐。”
“这有什么……”晏紫知说到一半,忽然醒悟,跟着向殿外小跑了两步,喃喃道,“那还真是不大吉利。”
徐掌兵从前跟她祖父算得上是上下级,交情不算多深厚。
不过晏妃是知道岳老将军很欣赏这个后辈,常说武将之中,待他告老后,能挑大梁的也就徐掌兵一人了。
结果徐掌兵因为贪墨给死齐了一本黄册。
其实这事蹊跷,老皇帝也不算是那号反腐倡廉乃至于矫枉过正的,官场之上,有着职务之便,人情往来,谁还没几笔写不到明面上的黑账?
老皇帝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家倒了,结果官方指导意见说是因为一个贪字。你要不信,那难不成还真要怪徐这个姓氏不吉利?
晏妃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世间美人千千万,没了一个虽然惋惜,但本来那也不是自己碗里的菜,世间还多的是其他美人,务必要把博爱一词贯彻到底。
“就比剑?”晏妃提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再拱手作为起手礼,剑是她的长项,却是君世绝的弱项,“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君世绝嗯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拔剑,抛掉剑鞘,右手一横,将剑封在面前,还了一礼。
剑是兵器之中的君子,观赏性往往大于杀伤性,她向来不惯用剑,但今日意本也不在此:“点到为止。”
晏紫知的剑术却是曾有一位舞剑大师指点过的,她自己也下过苦功。
双方起手礼毕,她当先抢出一剑,剑尖颤动,指向君世绝右胁,试探的意味昭然若揭。
她还真没见公主殿下用过剑。
剑至身侧,君世绝竟不闪避。
她眉目生得细长冷冽,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她保持着方才横剑的姿势,斜向下一格挡,反向前跨出一步。
晏紫知与她剑身相交的刹那,抖手挽出一个剑花,试图将她手中长剑绞落,她剑术着实轻灵好看,剑花挽得又快又轻。
——说公主殿下剑术不精,可真是用词忒收敛了。
才不过一个照面,君世绝的剑锋立即被缠住,急速向外脱手飞出。
晏紫知一喜,脱口而出:“我……”
君世绝却借势又进一步,右手按在了她咽喉处,晏紫知“赢了”两个字愣是没能说得出来。
“若比剑,是岳将军家的小丫头胜,若论生死,倒是阿棠胜了半筹。”
长剑插入泥地,玄衣龙纹的男子从从容容走了过去,亲自拔起了剑。
承和殿头次迎来圣驾,晏紫知尚且傻眼,君世绝已经跪下请罪:“不知陛下降临,儿臣惶恐。”
承和殿中不用男子,殿前带刀的也是晏妃亲自调教出来的侍女,一时间都有些慌了,噗通噗通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
晏紫知却只行了一个躬礼,朗声道:“我祖父曾说,当年他战功赫赫,君上特许其三世子孙带剑上殿,面君不跪,可不是臣女怠慢陛下。”
她并不自居“臣妾”,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在宫里杵着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陛下不会因为她不受宠而冷淡家族,更不会因宠幸她而兴旺家族,毕竟岳老将军功绩已到武将之巅,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老皇帝提着剑向二女走来,面容喜怒不露,淡淡道:“既然如此,做主人的不邀入内小坐,就是承和殿的待客之道?”
晏紫知傲然道:“承和殿的待客之道,和陛下其他嫔妃不大一样。
“陛下纳我为妃,不闻不问,彼此泾渭分明也就罢了,既然上门自称是客,那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君世绝跪接了长剑,合入剑鞘,本有心提醒这个骄傲妄为的家伙,别玩过火了。
但看陛下脸色似乎并不很差,还有些饶有兴趣,索性作罢。
“你且说来,朕倒要听听。”
晏紫知扳起两根指头道:“臣女所在的承和殿,迄今为止,只接待过两位客人,一个横着,一个竖着。”
“竖着进来的这位,想必就是阿棠了。”老皇帝很给面子地捧了个场,“不必都跪着了,起来说话。”
“不错,公主殿下当年破了我改良过的三才阵,才得邀入殿。我当年曾以此阵,训练十二名粗通武艺的女奴,打败过我父麾下同等数量的精兵,原以为……”
晏紫知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大胆地抬眼望了一眼老皇帝。
老皇帝是老了,容貌体态不及当年,气度比青年时期不减反增,依稀还看得出当年享誉京城的太子殿下不怒自威的模样。
晏紫知与他目光一接触,心头不知怎的,忽然一冷。
老皇帝淡淡道:“你只管说,哪怕有什么是朕听不得的,也恕你无罪。”
晏紫知按肩躬身,傲然道:“若不是陛下青眼,点了臣女入宫为妃,或许今日朝堂之上,就会多出来一位女将军。”
老皇帝不置可否,反问道:“另一位横着进来的呢?”
晏紫知见他没有顺着话题讲下去,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心思直接,面色也不由流露出来:“另一位是覃妃娘娘。”
老皇帝这次没捧场,晏紫知顿了一下,只得自顾自接了下去:“路过承和殿,被臣女练兵给吓晕了过去,这才抬进来的。”
“不知陛下,是想按哪一条路子,做我入幕之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