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画伞（2 / 2）

“娘子如今虽不是，但在奴婢心中，永远是。”

身体一怔，没有回应。

洗漱后，慢悠悠的回到房前，心绪仍然飘忽不定，忽听得有人唤我，猛地吓了一跳。

回首，原来是那风流郎君，他在自己房内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半夜而出，此时不曾绾发，一袭红裙明艳妩媚，只是神情有些寥落。

他微微愣了下。

应是见我此番心惊的模样，随后开口：

“澄鹓姑娘可是在怕我？暂且过来，有物给你。”

我停住，听话的转身走向他，不知是因尴尬还是心情低落的原因，其间我一直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当我到他身边抬眸时，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志才之伞，怎样？不必惊叹于我的妙笔丹青。”

郭嘉说着转了转手中的伞，没错，我确实在因此惊诧。

原本几个蛀破的大洞已然被修补利落，伞面上，用丹青和朱砂绘着盛开如血的红梅，郭嘉岂会知晓，我之所以这般震惊，是因为它太像我梦里那棵老梅树，以至于让那年岁更始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帘。

梅花。是志才最喜欢的梅花。那浅铜色的伞纸上，绽放着大片艳艳朱红，满树似血芳华。

刹那间，我好像看见了志才那张如玉的俊颜，在梅花里温润浅笑。

“怎么，在想何事？”

他把脸凑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正神看向他，轻轻说：

“没有……你画得不错。”

他倒是毫不谦虚：

“君子多有涉猎，我自然什么都略懂一些。”

他说着将伞递到了我手里：

“戏兄生前最爱梅花，这伞倒与你今日之衣相衬，且替他收好罢。”

我接过抱在怀中，点头致谢。

看来他说要给我之物便是这个。

轻抚伞身，胸前，梅花与我一袭红裙渐融，满目灼灼。

一时竟升起些许感动的共鸣，尽管记忆已于前世消散，可那些情感却根植在了心中。

“不必言谢，你是戏兄挚爱之人，他会高兴的。”

郭嘉微微一笑，随后走到窗边，又拿起了他的白瓷小盏。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我停顿下来，认真的看向他：

“你说的我，是千年前的我，现在的我，来自千年之后。”

心悦君兮。

前世情已成追忆回响，眼前人才是心上之人。

他似乎怔了怔。

“千年……一晃人间……”

他摇头感叹：

“呵，可惜啊，我怕也没多少年就会随戏兄而去了……本以为那日身子见好，看来还是高兴的过早啊。”

我听后，念头一闪。再次重振了助他逆天改命的决心，今日，我就要开启自己的计划。

但看他此刻又毫无节制的酗酒，就算可能会惹他厌烦，我依旧忍不住唠叨说：

“神医说你若不戒酒，身子是不可能见好的。”

“正如此，才更要抓紧。”

郭嘉看着窗外，回答的云淡风轻。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疑惑不解。

“还不明白么？”

他转瞬又饮下一盏酒，语气依旧平淡，对死亡的平淡：

“余生在世，多替主公之大业尽心出力，以报明公知遇之恩，如此便可生固欣然，死亦无憾矣。”

我愈发不解。

“澄鹓愚笨。军师祭酒为何不养好身体，等曹公成就鸿鹄之志，和他一起共赏河山！”

这话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都想为自己这番如此有感染力的话鼓掌。

“呵。”

他轻笑：

“天数可窥，然终不可逆。既然命数已定，岂能逆天而为。”

我没辙，自知劝不动他，干脆直接揭穿了他那点心思：

“不想戒酒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真是的，分明就是自己想喝酒，还非得升华一下理由。

他听后倒是不置可否。

眼看气氛就要沉默，我干脆直接提起正事：

“军师祭酒，今日回来还可以让我伺候汤沐吗？”

不管是出于喜欢他的私心还是为了他的身体，我说出了这种毫不矜持的话。

无所谓了，反正他明知我的心意，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个放浪的女人。

“咳咳咳……”

他放下酒几声咳嗽，半晌才止住看向我：

“澄鹓姑娘，此事可另交他人。”

“啊？是我前两次做的不好嘛，我可以学……”

心底不免落寞，我小心翼翼的问。

“并非。郭某只是觉得，不该把你当做一个婢女，你从此不必做这些下人之事。”

“唔……”

心情从落寞变得开心感动，有时候幸福就是喜欢人的一句话那么简单。

“其实我……”

虽然感觉甜甜的，但我还是得讲究名正言顺，刚想解释一番，不料却被他接了话：

“其实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