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好戏（2 / 2）

曹操阴着脸，起身不解。

我不语，故作低眉垂目，桃花美目晶莹，玉面泪痕浅浅，那双本就抹了胭脂的卧蚕，更似两瓣浸水落红，所见者谁人不心生怜惜。

轻轻擦拭泪水，怎料那信笺却从袖中翩然落下。

我赶忙俯身去捡。

“此为何物？”

曹操沉声发问，便有侍卫马上前来将信夺去呈上。

曹操打开看罢，阴沉之气更甚：

“此信从何而来？”

我见状直接流泪跪下：

“此乃妾身未婚夫君生前所写之信，如今姐嫁父死家破夫亡，妾身时时念想昔日与夫君深情，才将此信日夜携带以做追忆。”

“奉孝，文若。”

曹操使了个眼色，唤二人上前一观。

“收者阿鹓，落款之人……确为志才字迹！”

二人点头，郭嘉眼中更是透着惊诧。

我赶紧又哭道：

“今日妾身面见司空，本想奏曲取悦大人，以报司空对夫君知遇之恩，谁知一见帐下诸君文武，又忆起夫君在时也曾为司空出谋献策、尽忠尽职，因而弹奏情不自已，妾……妾实在罪该万死！”

我呜咽着，泣不成声。

呵呵，在座皆是贤才良将、忠臣义士，众目睽睽之下，我虽未过门，却也是你亡故谋士的遗孀，曹操，我看你如何收我！

你不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吗？我想，这有失臣心之事，你不敢做，这不仁不义的骂名，你也不会背。

“妾身有罪，不该用假身份欺瞒司空，妾身之所以扮作男儿，是怕出行不便，之所以来此，是因为……”

我看着郭嘉，低头目光躲闪，随即泪水又若断线般滚滚而落，娇泣着没了下文。

我这辈子的戏恐怕都在今天透支了，只为放手一搏。

“因为什么？”

“因为夫君遗信曾言，颍川有其故友，想将妾托付于他，如今妾归隐守丧完毕，多方打听，才知其故友已入司空帐下，故而来此追寻……”

曹操听闻微微眯眼：

“何人？”

“手持夫君墨竹折扇的便是！”

言罢，众人皆看向军师祭酒。

以梦猜情，这是我最后的赌注。

郭嘉折扇轻摇，目光里透着复杂的色彩，淡淡看着我。

他虽知我是那王府乐伎，却不知我就是戏志才要娶的妻子，那个常与他提到的，叫做阿鹓的女子。

“妾来后才知夫君所说之人便军师祭酒，妾不敢望军师祭酒垂怜，愿为奴为婢，只求有一栖身之所，令夫君在天安息……”

曹操转身看向郭嘉：

“奉孝，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未等郭嘉开口，我便又声泪俱下：

“妾身命薄，若不能令夫君心安，妾唯愿一死追夫亡魂……”

说着闭眼就要往琴上撞去。

却听得郭嘉的声音：

“主公，既是戏兄所言，如此奉孝愿收她入府为婢，以成戏兄遗愿。”

曹操听闻，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曹操此明举可谓深得人心，大家面面相觑，皆称道点头。

心中暗喜，不由得意的看了郭嘉一眼，却发现他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如此一番脱身之法，他还真未料到，这出戏演得实乃有趣。

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愿以此作计，毕竟志才怎么说也是我前世的夫君，不过如今我已记忆尽失，那些情分既然不再记得，那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当下用此法是为权宜，希望志才莫要怪罪，那些情感，我一定会在今后慢慢来寻。

“谢司空大人，谢军师祭酒，妾愿再次奏曲以颂司空此次出征之威。”

我跪下一拜言谢，随后下人将断弦的木琴换去，我重新抹泪坐定，复而拨弦。

慷慨激昂的曲调从我指尖迸发而出，时而仿若大漠上的长河落日，时而又如朔风中的飞沙走石，龙吟虎啸，鹤唳凤鸣，令人听闻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席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堂中又恢复了先前欢欣鼓舞的气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宴席就这样吃吃喝喝到了夜里，见时候不早，曹操便不再久留，由着宾客们三三两两的散去了，而我，也自然顺理成章的跟在了郭嘉身后。

随郭嘉与另几人别过，无意间瞥见荀彧笑吟吟的，就连贾诩也笑着，看我们的眼神都显得暧昧至极。

再回眸，只见杨修整个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直觉一点没错，这琴师就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姿色艳绝的大美人，那艳羡的神情，好似要把郭嘉整个人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