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死(1 / 2)
为什么要替苏安挡下那一枪?
这个问题的答案郑南枝自己也不知道。
从理智的角度上说,她没有充足理由这么做,跟苏安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两人的交情尚未历经时间打磨。
可如果再来一次,郑南枝觉得自己大概率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出去。或许是苏安好几次救过她,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彼时彼刻,苏安的目光与笑容触动了她的心。
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来不及思考的,而当你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得所失皆不能再更改。
纵然失去的是性命与人生。
那么值得吗?
郑南枝望着面前经受莫大痛苦,依然不停给自己渡送原力的苏安,不再嫣红的苍白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婉约的笑意。
她失去了一切,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别......别浪费力气了。”她说,“没有用了......你,你坐,让我再看看你。”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力气也没剩几许,可以说出口的东西已经很少,千言万语都只能融化在心里。
她勉力翻了翻腕,抓住苏安为自己输送原力的手。因为虚弱,苏安的手很凉,但她更虚弱,所以感觉苏安的手是温暖的。
郑南枝清亮的眸子又亮了两分,在即将坠入无边深渊的这一刻,她浑身都是冷的,冷得不能忍受,但还好,她还能握住一抹暖意。
感受到温度的不仅是手,还有心。
人生在世,总是在寻觅能让自己发自肺腑感到温暖的东西,而那往往不是权力与金钱可以提供的,或许只有真情可以。
真情太过珍贵,越长大就越是难以遇到,郑南枝已然记不起上次感受到这种暖意是何时,不过还好,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不是身心冰凉着走的。
望着苏安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孔,郑南枝渐渐有些痴了。
是了,能让她感受到温度的,不仅是苏安的手。
纵然只是看着对方的脸,郑南枝心头亦有暖流萦绕,于是她油然而生一股无可抑制的渴望之意,想要触碰这张脸,她抬了抬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接近过去。
郑南枝觉得可惜,觉得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
她要走了,却不想带着更多遗憾离去,她仍有冲动,想要把这辈子的坎坷不平、千难万苦,以及当下的心意都表达出来。
她张了张嘴,才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涌上唇舌的感怀与言语太多,千头万绪乱糟糟的理不清。
于是她又笑了一下。
她低低地对苏安道:“我......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很会在名利场里逢场作戏,惯于在灯红酒绿中左右逢源。
“我,我很不容易才混到今天,在繁华都市里站稳脚跟,可我......好累,一直都好累......一个人,太累了。”
“苏安,你......你这么耀眼的人,能把我当作自己人,我很开心,我......我死了,你会感到伤心吗,你会......难过吗?
“你会不会也......也为我落下几颗泪?”
话到最后,郑南枝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苏安尚未回应,而她的眼角率先淌出一抹晶莹。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口气没能提上来,饶是她拼命聚力,也只是在大口喘息,且无论如何都喘不均匀。
空气不能再给她力量了。
郑南枝感觉山洞在离自己远去,连眼前的苏安也是,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把她远远抛开了,光明与温度都成了遥不可及的东西,她正跌入望不到边际的深冷黑暗。
惶恐、不安、眷念、不舍,郑南枝惊骇莫名。
她害怕到了极点,就像被亲人与家园抛弃的小女孩,她忍不住就想嚎啕大哭,可她已经连大哭都做不到了,她想跑出去,追逐自己的亲人,追逐那份越来越远的温暖,可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她饱含祈求,嗓音颤抖地朝越来越远的苏安勉强呢喃:“抱......抱我......”
......
巨树枝丫上,萧行淮望着不远处的山洞,面沉如水地吩咐:
“去把那只小鸡仔给我抓出来,我要断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修为,再带他回去见圣使!”
十几名修士恭声应诺,一个个拔刀在手,雁群般飞奔向洞口。
萧行淮负手走在众人身后,脚步沉缓,满脸煞气。
他的弟弟萧行楚死在对方手里,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圣使有令,他必须要带一个活人回去。
不能杀苏安,这让他非常愤怒。
他愤怒的点不止于此。
精灵修士进入遗迹有着自身的重要任务,随着渗透进来的妖邪超凡者越来越多,他们的时间也越来越紧,萧行淮本在进行要紧工作,若非因为萧行楚没有抓住人,他不会专门过来一趟。
如果他抓不住人,即便是圣使,短期内也派不出更多人来。
真正看到苏安的时候,萧行淮却大感意外,前面的修士尚未靠近山洞,对方便持剑走出,居高临下冷冷俯瞰着他们。
萧行淮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呼喝一声,对方已经纵身奔下,长剑划过一道圆弧,猛虎般跃入修士群中,竟是左冲右刺起来。
眼见一道道鲜血飙飞而出,一名名修士惨叫倒下,萧行淮惊讶得双目圆睁。
他们能追到这里,是因为苏安气机耗尽,没跑出去太远,可眼前的苏安虽然谈不上状态鼎盛,却也不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眼瞅着十几名修士被对方冲乱阵型,顷刻间死伤小半,萧行淮气得怒发冲冠:“都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他已是拔刀迎了上去。
麾下的这些修士虽然不是苏安对手,但萧行淮业已看出苏安原力有限,无法再发动剑法杀招,而他有十级修为,拿下对方易如反掌。
听到萧行淮的大喝,苏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向对方。
他知道彼此之间的战力差距,但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