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赶不上了(1 / 2)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太史信知道了,今晚装神弄鬼的人正是沈玄清。沈玄清话音一落,“夜魔”和“影魔”应声而出。光线昏暗,不知道她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太史信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身体上的疼痛放大了十倍,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呃……”
沈玄清冷哼一声:“疼吧?疼就对了。‘夜魔’、‘影魔’、‘血魔’、‘剑魔’,你们把太史信抬回去,让‘医魔’瞅瞅。”
那四个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门板,把太史信搬到门板上,抬着门板,跟在沈玄清的身后,回到住处。太史信躺在门板上晃晃悠悠,看着两边的夜景,回想自己上次像这样被人抬着走还是好几年前了。
“夜魔”回头看着太史信,轻声问:“还疼么?”
“疼啊,”太史信摸了摸左肩,“我刚才被一脚踢飞了。我倒是能忍住疼,不过可能得疼一阵子了。”
“影魔”也看看太史信,说:“这次真是谢谢你,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一旁的“血魔”忽然问:“请人家吃什么?”
“影魔”想了想,小声说:“刀削面吧,加点肉末,不能太贵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起笑话“影魔”的抠门。
太史信被抬回驻地后,接受了“医魔”的全面检查。他左肩脱臼,右边肋骨断了一节。“医魔”把太史信脱臼的左肩装好,又为他把骨折的肋骨固定好,抹上药。太史信对这药味已经不陌生了,正是冰片混合着其他药材以及黄泉草被烟熏之后的特殊气味。“医魔”使用的药物想来和李霜那次拿出来的东西一样,都是“黯灭”的独门秘药。上药的过程中,“医魔”多次用手指去戳太史信断了的那一截肋骨。若不是这姑娘的药确实有效,太史信会以为她是专门来折磨自己的庸医。
接受包扎之后,太史信径自去找沈玄清。他敲门进入沈玄清的房间,看到沈玄清板着脸,一言不发;“夜魔”和“影魔”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太史信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师叔。”
沈玄清秀眉一挑:“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叔?”
太史信尴尬地笑笑:“您什么时候都是我师叔。让她们俩先出去吧,小侄有几句话想跟师叔说。”他说着,悄悄冲“影魔”和“夜魔”使眼色。
沈玄清冲两个姑娘挥挥手。两人如或大赦,感激地看了看太史信,默默离去。
太史信把房门关好,又走到沈玄清身边,深深行礼。
“你小子知道错了?”沈玄清瞅瞅太史信。
太史信连忙点头。
沈玄清哼了一声,问:“错哪儿了?”
太史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把师叔的红裙扯坏了……等我后边筹到银子,一定多赔给师叔几条好看的裙子。”
沈玄清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看太史信:“你以为是裙子的事儿?”
“刚才动手的时候冒犯了师叔,”太史信想了一下,“等我伤好了,师叔再教训我一顿,出出气。”
沈玄清伸手轻轻揉着眉心,问太史信:“你是避重就轻还是真傻?我此前跟你讲得明白,你可以出门,但要跟我说一声。她俩年龄小不懂事,你已到而立之年,在战场上更统帅千军万马,做事怎能如此任性?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若非你舍身为她们二人断后,绝不会仅仅断了肋骨。”
沈玄清的声音轻轻柔柔,语气却前所未见的严厉。太史信听到“而立之年,在战场上更统帅千军万马”,表情一下子变得灰暗,坚定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涣散,根本就没听到后边的内容。
“臭小子,”沈玄清发现太史信居然走神了,伸手打了他一下,“跟师叔说话还心不在焉,想哪个姑娘呢?”
太史信摇摇头:“我想着,我确实已到而立之年,却什么都没立起来。当初的豪情壮志,慢慢成了梦幻泡影。”
沈玄清终于明白了太史信的心结所在。她并没有扯一堆大道理,而是轻声说:“常言道三十而立,好像人到三十总要‘立’点什么才算不枉此生。你师父可能也教你要扬名立万或者封侯拜将。但好好想想,就算你被罢官夺爵,你父母依然康健,你自己在上郡还有一份俸禄,你还有那么多亲朋好友挂念。你本两手空空而来,功名利禄的得失,算不得什么。”
太史信默默点头。
沈玄清笑吟吟地看着太史信:“我听说,你虽然因为收拾了那几个安南人被发配到上郡来,人家拓跋青儿也一路跟过来了,还有那个李霜,好像也挺喜欢你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有情人。”
太史信自嘲地笑笑:“算啦,我没这心思。”
沈玄清看向了门口,若有所思:“刚才‘夜魔’和‘影魔’也挺感激你的……你看师叔手下这几个姑娘如何?”
太史信也看向了门口:“这几个姑娘本领不凡,相貌也很出众。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她们的美貌放下戒备,死无葬身之地。”
沈玄清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把话题岔开:“后边几天你好好养伤,不用心急,反正有件事儿你也赶不上了。”
太史信一惊:“什么事儿?”
鱼羊成亲的事儿。
鱼羊是个比较糙的汉子,当年读书时和霍慎行、陈卓等人混在一起,在钢铁直男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几乎没人会想到,他其实出身豫州世家大族。霍慎行读书时就记得,过年过节时鱼羊家里的规矩是比较多的。鱼羊家的族谱记载,他们这一支鱼姓出自春秋时期晋厉公的宠臣长鱼矫,乃是以先祖名字为氏。鱼羊作为家族长孙,承载着家族长辈的期望。他成亲的事儿,按说应该办得大张旗鼓。但实际操作中,鱼羊的婚事算是简办了。
此时鱼羊作为女皇亲封的镇军将军,常驻并州,偶尔去帝都述职。他的婚礼在豫州主办。无论是并州还是帝都,距离豫州都有千里之遥。鱼羊因为成婚,从全戎那里拿到了一个月的假期。他知道全戎等人无法从女皇那里请到足够的假期往来两地,就和大家打好招呼,稍后回到并州或是帝都再请客。鱼羊的媳妇是并州人,两人随后肯定要在并州再摆宴席。太史信此时由全戎直接领导,原本可以请假去喝鱼羊的喜酒,只是他成了沈玄清等人的“俘虏”,又受了伤,得知消息的时候无论如何赶不上参加鱼羊的婚礼了。
在前边讲慕容萱大婚时,我们曾经提到此时新汉帝国新人成婚的习俗之一是画礼服像——留下婚前及婚礼现场的图像(详见《道具不准提意见》那一章。远渡重洋而来的西洋画师,“只需”几个时辰就能画出高度还原现场的人物画像。后人结合考古成果,惊讶地发现这些画师作品的写实程度和新闻摄影不分上下。得知鱼羊要成婚的消息,女皇特许鱼羊两口子以未央宫为背景画礼服像,她自己还带着几个女侍郎远远地在阴凉处围观。
明媚的阳光下,鱼羊两口子穿着传统中式礼服,喜气洋洋。新娘戴着红珊瑚头饰,手执金边团扇,笑靥如花;鱼羊右手挽住爱人,左手握着一把折扇,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女侍郎黎凝潇看着新娘的礼服主要是红、金两种配色,感慨说:“鱼羊的媳妇不光长得好看,气质也好,这种红色很挑人的。气质不好,用这种艳色就会显得艳俗,而在她身上就是明艳。”
蔡萧萧的关注点则是鱼羊额头的汗水。她奶声奶气地说:“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这么厚,太辛苦了。我嫁人的时候,才不要这么麻烦。”
殷大侠笑着拍了拍蔡萧萧:“我没嫁人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等到你嫁人的时候,可能想法就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