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拜别（2 / 2）

不知道是不是倪温心虚，总觉得这位大殿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刚才那声“公主”也有些强调的意味。她偷偷环视了一圈，见其他人都一脸寻常，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多想了。

酒过三巡，倪温以身体不适为由率先离席，倪柏等人随后也悄悄走了出去，帝后心中有数，今夜恐怕是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最后时间，因而没有多加阻拦。

此时宴会上还有一双眼睛也注意到此番动静，只不过俞序淮也没有行动，只是余光盯着倪温端正纤细的背影，慢慢饮下杯中清酒，唇角笑意愈发明显。

淑芳园内，倪温被流着泪的林氏抱在怀里，心疼地问道：“几日未见，温儿怎么又瘦了？”

倪温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忍不住红了眼眶，但仍旧浅笑着替林氏拭干眼泪，安慰林氏道：“母亲别哭啦，宫中一切都好，倒是以后女儿不在您身边，你切莫太难过，小心伤了身子，如若想起我，就去为女儿烧一支香，求神佛护佑女儿，可好？”

知道女儿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有个念想，林氏却是愈发舍不得了。

“行了行了，别让温儿也跟着难过。”倪柏揽着林氏退开几步，脸上也失了往日精神，多了几分苍老，平日严格对待子女的父亲，此刻难得柔和了面容，放低声音道：“日后孤身一人，切记小心行事，乾国不比翎国，你无人可倚仗，但只要翎国还在一日，他们便不敢动你一分，你言行举止为父放心，也不必牵挂我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即可。”

林太傅只是未发一言地拍了拍倪温的肩膀，一向公正刻板的老人也说不出话，毕竟是打小亲自培养长大的孙女，倪温的大部分时间都和这个外祖父在一起，如今被迫嫁到远方，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再见上一面，想到这里，那些大仁大义的话他便说不出口了。

倪温最后看向倪祁，少年沉默地盯着外面的黑夜，垂在两侧的拳头却紧紧握住，唇瓣用力地抿紧。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柔声道：“兄长已经做的够多了，不必自责，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家中长辈，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倪祁这才转头看她，看了一会儿后又垂下眸子，声音无力地道：“是我没用，害了你……”

“兄长！这不是凭你一人之力便能改变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你也要接受！”倪温阻止他的话，略微提高了声音，像只被逼急的兔子。

倪祁没再开口，依旧沉默地点点头，少年的率性和肆意，仿佛在这几日褪得一干二净……

倪温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双手交叉置于头顶，朝他们行了一礼，声音坚定温和地说道：“从此倪温不能再伴各位长辈身侧，未能尽到的孝道也请各位原谅，愿家人身体康健，切莫伤心挂怀，倪温就此拜别！”

长夜漫漫，明月仿佛挂在树梢上，被云朵一挡，便黯淡几分，淑芳园内只余倪温一人，她有些疲倦地靠在窗边，抬头望着明月，几行泪水悄悄地划落，在她姣好的脸上留下隐隐泪痕，似有若无，极难被发现。

不远处的树梢上，藏在树冠后的男子眸色暗沉地望着她，旁边有人悄声问道：“殿下，这位湘仪公主，似乎是假的？”

“呵，翎国皇室真是可笑，既舍不得孩子，还想套着狼，真不怕被反咬。”俞序淮声音凉薄，带着几分锐利的嘲讽。

“那我们要怎么办？”司偃转头问道，却见俞序淮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倪温的方向，眼神有几分异样。

“装作不知道呗，这么好的把柄落在手上，不要白不要。”俞序淮说完，便移开目光，瞥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冷嗤一声，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