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稀奇(1 / 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翎国不再是一滩沉在底下的死水,有人投了一颗石子,便掀起了无数波澜。
早朝上是否出战乾国之事被搬上明面,以俞小将军为首的主战派和文官为首的主和派争吵不休,一反常态的是文官之首的倪丞相和林太傅反而从头到尾未曾表态,俞小将军虽是倪丞相之子,但众人知晓两父子一向不和,观点互不相关,因而倪丞相和林太傅的想法让人疑惑。
皇帝虽不满倪祁将此事再次提出来,但毕竟有愧于倪家,因而对倪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干脆连早朝都不上了,避开倪祁等主战派的纠缠。
温玉阁内,倪温听身旁的婢女芯禾说起这件事,脸上都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大少爷日日早朝都在逼着圣上表态,吓得陛下都不敢上朝了!”屋内其他的婢女听了都是嘴角上扬,没忍住的甚至笑出声来。
“倒有些大少爷的作风。”芯兰附和地说道。
倪温也有些忍俊不禁,还是叹了口气道:“兄长胡闹了些,圣上心意岂可朝令夕改,他这般给圣上找不痛快,恐怕会影响未来官途晋升。”
“影响就影响吧!”门外林氏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倪温连忙放下书起身行礼,被她扶住手,拍了拍说道:“那臭小子一向行事放肆,唯独此事做得好,这般无赖行径,也就只有他做来最为合适。”
“母亲……”倪温有些无奈,兄长也就罢了,没曾想母亲也赞同他的行为,知晓家人是在为她努力,但她不愿因为自己而让他们被皇家记恨。
“温儿,母亲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但如今你兄长愿意为你抗争一二,母亲自然要支持的,你父亲和外祖父都不表态,这也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林氏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旁边的陈嬷嬷见状连忙劝慰道:“夫人切莫再哭,近些日子哭多了,大夫都说您身子虚弱了些。”
“母亲,女儿没事的,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让我担心好吗?”倪温心疼地用手帕为林氏拭去泪水,冲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林氏看着女儿,下定决心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吩咐道:“陈嬷嬷,吩咐田管家立刻备好马车,到前门等候,芯禾芯兰,帮温儿梳洗打扮一下。”
倪温有些懵,连忙制止住要上前的芯禾,问道:“母亲这是何意?”
“母亲带你出去买点衣服首饰,再去饕餮楼吃饭,吃完饭去新开的沁香茶筑喝茶,或者去听小曲看戏,看你喜好,今日我做主,暂时不去你外祖父那里听课了。”林氏计划着,难得脸上显出几分精神。
倪温理解林氏的做法,自己能陪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能让母亲高兴精神些,也挺好的。她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道:“去沁香茶筑吧,我听说那儿环境极好,茶叶种类更是丰富,师傅们泡茶手法也是极好的。”
此时的沁香茶筑二楼雅间,在翎国逛了半个月的俞序淮有些无趣地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茶馆门口车水马龙,翎国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到过此处品茶,门外马车非富即贵,精致得差点镶上黄金。他鄙夷地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司偃,皱眉思索。
司偃被他这目光打量得有些发怵,忍不住问道:“是卑职哪里不对劲吗?”
“胖了。”俞序淮一本正经地悠悠开口,唇边的浅笑恶劣又凉薄,像极了游戏人间的浪荡子,“看来在翎国,确实无趣得紧。”
司偃被他呛到,礼貌假笑回应,后开口问道:“殿下早就意料到,君上不想开战翎国?”
“错了,不是不想,是不能,暂时不能。”俞序淮又垂眸看着楼下人群,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前些日子收复了那么多小国,已经引起其他国家忌惮,倘若他们合起来反抗,乾国也是吃不消的。”
“所以便联姻翎国,也算卖了个好,两个大国联合起来,其他周边小国难免不敢轻举妄动。”司偃了然地点点头,又疑惑问道:“那为何还要派您来这边暗中探查翎国底细?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那叫一箭三雕。”俞序淮冷笑了一声道:“一则,倘若翎国实力强盛,我贵为皇子,亲自迎接自然给足了面子,但若是外强中干,那这位公主便无足轻重,刚好砸我手上;二则,我既无野心又无才干,哪个国家都不会想与我这种废物皇子交好,通敌这方面,明显比他那两个上赶着的儿子放心得多;三则,支开我这段时间,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再做点突出的佳绩,册封太子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狗屁的顺理成章!明明殿下才是先君后的嫡子,要不是君上偏宠,何必累得殿下需要装疯卖傻!”司偃气不过地骂道,反观俞序淮倒是淡定,不痛不痒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
“他不是偏宠谁,他只是不待见我母后罢了。”
司偃望着他精致的侧脸,见他面无表情,周身氛围却冷了下来,琥珀色的瞳孔即使在热烈的日光下依旧透着凉薄,这颗透彻的琥珀色瞳孔下,却凝聚着一片望不见看不清的深渊。“殿下……”
“嘘!”俞序淮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薄唇上,示意司偃往下看,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和懒散,让人难以相信前一秒,他周身的气势令人不敢靠近。
司偃显然已经很习惯他的秒变情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明明只是一辆普通不过的马车?“殿下,这有什么好看的?”
俞序淮没空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目光,视线紧紧地锁在楼下的马车上,嘴上依旧不客气地嫌弃:“你跟了我这么久,脑子怎么依旧不开窍呢?”
司偃不服气地往下看了几眼,见一个嬷嬷先下了马车,随后是一名通身贵气的夫人,紧随其后还有一个小丫头和头戴帷帽的姑娘,那姑娘一身水蓝色长裙,腰身束着一条白色丝带,极巧妙地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长长的黑发尽数披散在挺直的脊背上,神奇的是轻盈的发丝行走间竟毫无晃动,连头上发簪点缀的流苏也是安静地流淌在她柔软的黑发上。“这姑娘的气质倒是端庄贤淑,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该不会是宫里的什么公主妃子吧?”
俞序淮没回答,眼眸专注地盯着白色帷帽下若隐若现的小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为何对一名女子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仿佛看不见她的容貌,将会错失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老天爷难得眷顾他一回,今日是个无风的天气,这姑娘行走间也规矩得很,那帷帽动都未动,可就在这时,一群小孩从远处跑了过来,前面一个小男孩被后面的小孩推了一把,直直撞在那女子腿上,这才让她身子歪了一下,白色帷帽往右侧斜,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倪温好不容易把母亲从裁衣店、首饰店拉出来,在附近有名的饕餮楼吃了顿午饭,这才坐马车赶往沁香茶筑,初尝那些各式各样的美食,自己不小心吃得有点撑,想赶紧喝口茶水消化一下,没曾想下了马车,刚走几步就被一个小男孩撞上,心中不禁埋怨自己失了分寸,粗心未及时躲开,于是连忙蹲下身把摔倒的孩子扶了起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可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