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1(1 / 2)
石灵河畔的大树已经被张东民砍的差不多了,就连树桩也刨得干干净净,抛过树根的地方像是一个一个弹坑,在阳光下很刺眼。这让老杨想起了抗日战争时期,那时候他才不到十岁,有一天突然听见河滩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人们陆陆续续都往石灵河边跑。在河滩,看见一架冒着烟的飞机,它的尾巴上还印着白底红日的图案。不长时间,石灵河两岸站满了人,就连梁塬顶上也站满了人,人们指指点点一直看到天黑。后来,才听人说是小日本的部队始终从潼关过不了黄河,便派飞机轰炸省城,其中有一架被击中的飞机就落在了这片河滩上。
几十年过去了,老杨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飞机投下的炸弹在河滩上炸出的大坑模样。他现在没有心情关心张东民和树坑的关系,他必须回家把最要紧的事儿先落到实处。到了石灵河边,他捧起清凌凌的河水洗了洗脸,瞬间,清凉的河水驱散了五月的燥热。他利索的一跳一跳过了列石,上岸穿过公路,走在麦田中间的那条路上。两边的麦子已经开始扬花了,颗粒饱满的麦穗上铺着一层浅黄色的淡淡的麦花,已经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季即将到来。
家门口的石头上没有人,也是啊,这大热天的,还有谁能在太阳底下坐着呢?老杨进了院子,屋里静悄悄的,他想秀玲干什么去了?可是门开着呢啊?他上了台阶坐下换了一双布鞋。也许是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张东民竟然从里面出来了。
老杨说:“东民,怎么是你?”
张东民笑笑:“哦,我……我媳妇要炒菜,发现没盐了,所以……所以就来你家里借一点儿。”
老杨看了看张东民手上空空的,问:“你不是来借盐了吗?盐呢?”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张东民脸上略显紧张的表情。
张东民僵笑着:“哦,我看家里没人,进屋瞧见秀玲在床上躺着睡午觉,所以没打搅她。”
可能是两人的说话声吵到秀玲了,只见她头发散乱着走了出来,看见老杨在外面赶紧又进去了。
老杨进厨房取了一袋盐给张东民。
张东民接住,呵呵笑了:“杨叔,家里买了我再还给你。”
老杨说:“一袋盐不值钱,拿去吃吧。”
张东民拿着盐出了院子。
恰巧,外面的路上传来了一群学生打打闹闹的声音,浩辉和艺然放学也进了家门,秀玲一边梳头一边又出来了。
饭桌上,没人问兰芝这几天怎么样了,还是老杨主动说:“大夫说胃炎比较严重,还需要多住几天。”
秀玲和两个孩子没人接老杨的话,他有些失望,心想医疗费不用你们出,伺候不用你们去,好歹你们也问问病人的情况,总归是一家人啊。
“我去北山一趟。”老杨匆匆忙忙吃完饭撂下这句话就出了楼门。他顶着烈日,出了村子往北拐进一条山沟,顺着曲曲折折三米宽的水泥路大约走了十几里地,来到他要找的人家门口。他推门而入,瞅见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送来的锦旗。他今天找的这个人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农村人有这个习惯,家里有什么拿捏不准的事儿都愿意来找他问问,或姻缘、或生死、或风水、或财运……总之,没有他不知道的,于是,村民们送他一个“老神仙”的称呼。
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七十岁左右的老汉端坐在椅子上吸着水烟锅,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呛人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他看见老杨进了门,放下烟锅说:“兴智,是你啊。”
老杨拿出准备的一瓶酒和一条烟放在老汉的桌子上,笑着说:“叔,今天找你来有事儿。”
老神仙埋怨道:“兴智,都是自家人,你拿东西就见外了。”
老杨说:“叔,从今天开始我戒烟戒酒,所以这些东西放在家里浪费了。”
老神仙问:“找我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