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日上东山，长空一碧峰如洗，叶谷千青水画天。
伊丫头嫌方尘做事慢，夺过方尘手中的粗布，替他擦起头发来。“阿尘哥，我们得快点上山了，再晚天就热了。”
方尘找了把凳子坐下来，坐得笔直，“好，擦好了我们就去。现在只是仲春，日头并不热，待会儿记得拿上剪刀。”
“阿尘哥，今天不要剪枝了，我们只是看看好不好？”
“好，今天先浇浇水，以后再剪。”方尘习惯性地同意道。
“……现在又舍不得了，好想一直住在这里呀！”伊丫头被“以后”两个字刺了下。
“这里虽然也好，不过山下的世界更有趣哦。我这满腹的才学，肯定是要去闯荡一番事业的，要不就白学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老了再回到这里，就像我爹我娘那样。”
“那是，我阿尘哥最厉害了。”伊丫头右手伸到方尘脸前，竖了个大拇指。被这么一岔，伊丫头果然忘了伤感，开始兴奋地延续话题了，“那，阿尘哥，你想当多大的神仙呢？”
这话倒是把方尘问住了，要是他老爹没被踢下来，他起步便是域主级别的公子，然后接班成为天公，从天公天尊的职位去世。但现在方国的天公是他二叔，他的起步就有些尴尬了，不知道那个尚未谋面抢他爹位置的二叔会怎么安排他，常理推断应该好不了吧。方尘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找已经退居二线的嫡母，在她的域内当个域子，起步也不算低。不过，他爹是舍了正妻，带着嫔妃来域外过退休生活的，他这个嫔妃之子再去投靠嫡母，他自己是舍不了脸面的。或许，爹那里有更好的安排吧。不过，论信心，即使从最小的半仙做起，方尘都自信能腾渊成龙，只不过花的年数长一些罢了，或许成就感更高呢。于是，方尘在沉默了一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然是天尊了，而且是我自己开出的一片域。”
“哇，开新域耶，阿尘哥你一定能的。”方尘说什么，伊丫头都相信的，当然，有时候阿尘哥也会骗人。
“伊儿，到时候你也来我的域内，你想当什么？”
“嗯……”伊儿认真思考着，“我都可以，只要有好吃的就行，嘿嘿嘿。”
“那我就专门设一个研究膳食的仙官，每天给你做不重样的饭，怎么样？”
“好啊好啊好啊，说话算话。”
“当然，我又不会骗你。”
“咦咦咦，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哪有？”
“就是有，我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呢。”
想想确实有，方尘的底气就不足了，说道：“好好好，你说有就有吧。”气得伊丫头在他的脑袋上方砸了几下小拳头。
“好了阿尘哥，头发盘好了，我们出发吧。”
“嗯，走，咦！伊儿你怎么又给我盘成两个角啊，你别跑，快给我改成一个。”
“我不，你先追上我再说，咯咯咯！”
两人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
日头高高升起，半个时辰后，两人也爬到了半山腰，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伊丫头还象征性地锤着自己的小腿。
“阿尘哥，我想喝水。”
“小屋就在前面了。”
“我现在就想喝嘛。”
“再走两步就到了，到了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可人家走不动了嘛，阿尘哥，一步也走不动了。”
“好吧，真是惯坏你了。我去给你打水。”方尘走出几步后，又返回来站到伊丫头身前，给出一个后背说：“上来，我直接背你过去，来来回回地麻烦。”
“啊！好，嘿嘿。”伊丫头也不觉得累了，麻溜地站起来，再轻巧地一蹦，就挂在了方尘身上，方尘则跨出半步，弯膝弓背稳住身躯，然后站直身体向上掂了掂伊丫头，嘟囔了一句“真是惯坏你了”，迈步向前走去。
小屋只是两人的叫法，其实只是个简易的凉棚，高出地面一米多，爬木梯可以上去。小屋周围是一片花田，花田也是两人的叫法，其实是他们从山上各处看到不一样的花，就移植过来聚种在此处，也不知道名字，各色各样的花朵争奇斗艳，有疏有密的杂草生机盎然，真个是小儿学农心烂漫，不问禾黍草作花。
小屋的东北角有一处水潭，方尘给起名叫半月潭，潭形如其名，潭水清潋滟，潭头有股涓涓细流从山上流下，潭尾尺宽溪绸向谷下滑浮而去。浇花的水就是取自此处，方尘拎着一个竹筒走过来，蹲下先舀了多半筒，放到脚边的青石上，自己卷了卷衣袖，双手掬起一捧水，喝进嘴里，只觉一份清凉从喉咙里贯坠而下，紧接着就从张开的毛孔中透出来，沁入心脾。禁不住又灌了几口，最后洗了把脸，好不舒爽。方尘拎起竹筒小跑着跑到小屋下，将水递给正坐在木台边晃荡双腿的伊丫头，随后就转过身背靠在木台边也欣赏起花田来。
“啊！真好喝！阿尘哥，给，你也喝一下。水里有山有雪有天和地的味道。”
“我不用，我刚才喝过了。水就是清凉了些，偏你就能喝出各种味道来。”
“那当然，方姨和老伯都说过，水涵万物，饮水在于一个品字，品水的过去和未来，品水的情感与经历，若是喝就落了下乘，水就只是果腹解渴罢了。”
“好好好，说不过你，请问高雅高贵的伊大天女，是否现在就浇水呢，你看，日头已经挂在正中间了。”下意识地一盯，方尘被艳阳刺到了眼，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阿尘哥，眼睛进东西了吗？我给你吹吹吧。”
方尘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随后抬起头来，眼珠子转了转，再看花田时，“咦！”惊讶地呼出了声。
“嗯？”伊丫头以为在叫她。
“伊儿，你看，花田上边怎么有淡淡的红丝线，一缕一缕的，还在动呢。”
“啊？有吗有吗？在哪里？”
“这儿，还有哪儿，诶！天！整个叶谷都是！”
“啊！阿尘哥，我看不到看不到。”伊丫头着急地直晃身子，“阿尘哥，快告诉我你怎么看到的。”眼睛还在盯着前方找寻着，手已经搭在方尘的肩膀上催促着。
“我就是被太阳刺了一下眼睛。你快盯着太阳看一下。”
“嗯嗯。”伊丫头也学着方尘低下头揉被刺痛的眼睛，揉了两下就心急地抬头看，已经和之前看到的景象一样，满眼都是绿，何处有红丝。
“看见了吗，伊儿？”
伊丫头没回声，又不甘心地抬起头多盯了太阳一会儿，低下头仔细地揉了揉眼睛，边揉边不放心地问：“阿尘哥，除了揉眼睛你还做什么了？”
“我还做什么了？哦，我还转了转眼珠子。”
“好。”伊丫头也转了转眼睛，还多转了几圈。期待地睁开眼，结果还是失望。“阿尘哥～我一根红丝都看不到。”
“啊？看不到吗？有一根飘过来了。”说着，方尘伸手去触碰，指尖一接触红线，感觉就像触碰到了烟雾一样，将丝线捅散了。“咦！好好玩儿。”说着又主动去捅另一根，又捅散了。
伊丫头只看到方尘在空气中乱指，她相信阿尘哥不会骗她，可她看不到，急着急着，就急哭了。方尘听到哭声，急忙扭过头问怎么了，然后好声安慰着伊丫头。
“阿尘哥，为啥你能看到，我却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