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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忘,勿忘,若证实自己的内心,其实他并不想遗忘,也不想被人遗忘,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写一封家书。
他在信上写了大哥二哥,写了三哥四哥,却从未提过妻主一句。不是因为他冷情,而是因不知如何下笔。
亦是因生怕笔墨落在纸上,便写出了自己的奢望,写出了自己的可悲,写下了自己的长情,亦写下了自己的可怜。
***
当初离家时,逸宣心底里充满了各种绝望的情绪,他时常想起当年那只松鼠,也以为感情是可以很轻易就能放下的,而一旦放下了,就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了。
他以前画了很多张画像,全是妻主的模样,她一颦一笑他珍存心底,后来他不再画妻主的模样,强迫自己不要回想,却总是鬼使神差的,即使人没在她身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总有她的影子。
比如她爱穿的紫衣,比如他画的那些紫眸松鼠,比如他酿的酒,比如他的那些梦……
而今伫立在三位兄长的身旁,看着兄长们昏迷时的样子,又想到之前的地震,亲眼看着三位兄长险些被山石活埋,他心里想的,念的,竟从事从前的那些影子。
执着于忘,为了遗忘而遗忘,却始终铭记着。
这份矛盾的执念,是与当初不同的煎熬。
而身在这份煎熬中,他又何尝好受?
人生最怕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一转身便可能错过一辈子,青峰郡的地震像是一声声警钟敲在他心上,震馈他灵魂。
假若死了呢?假若因为这些不可抗力妻主不在人世呢?即使分居两地,他知道她活在这个世上,她在某处好好的活着,他心里便是安的。可若是妻主没了呢?若是……
徐徐的,他将脸埋在了掌心,不敢再想下去。
而也是这时,或许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身形忽然一僵,而后徐徐回首,便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家伙开心道:“爹爹,抱!爹爹,鼠鼠!爹爹,大爹,二爹!”
小家伙力气大,挣开紧紧搂着他的山庄下人,迈开胖乎乎的小短腿,兴冲冲地扑向了逸宣。
无忘一把抱住逸宣的大腿,小脸憨态可掬,露出一个相当可爱的笑容。然后,他又伸出一只小手手,快乐地说:“爹爹,鼠鼠!”他指着“鼠鼠”那里,示意爹爹快看。
他好聪明的,山庄里,爹爹画过很多张画像,他全都记着呢。他记得爹爹以前在山庄里抱着他,指着那些画像让他认人。有大爹的,二爹的,三爹的,四爹的,五爹的,还有鼠鼠的!
爹爹好奇怪,每次一看见鼠鼠的画像,就好像要哭了一样,而现在,爹爹可以不哭了,可以不用再露出那种想哭的表情了,因为大爹,鼠鼠,他们都在这里呢!
逸宣看了看无忘,之后,他又徐徐抬首,凉风掀起尘烟,而遥遥相对,他看见了,那个他记忆中的女人,那个使他日夜思念,却又痛苦抗拒这份思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