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贵女赴宴基本是谣言 纨绔不识真面目……(1 / 2)
常山王刘暠的府邸内人头涌动, 大堂、花园到处都是宾客。
虽然再过几日才到立春,但阳光温暖,风也不是那么冷了,在花园中小坐只需要放一两个火盆就能忍耐, 全然不是几日前那寒风刺骨的感觉。
一个黄衫贵女沉着脸, 悠悠道:“若是早知道胡轻侯会来, 我就不来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委屈和怅然:“我自幼饱读诗书,虽不敢自称学富五车,但《论语》《中庸》无一不精, 论才华胜胡轻侯百倍。”
那黄衫女子的脸上满是不忿:“可为何我却因为女子不能当官的规矩只能在家中画画弹琴, 而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低贱丫头却当了官?”
那黄衫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酸楚:“这是我一生莫大的羞辱。”
附近的贵公子贵女一齐点头:“不错。”
来这里赴宴的人会不知道胡轻侯也会来?你信,你家的猪都不信。
众人分分钟看穿那黄衫女子的花招,不用尽全力贬低胡轻侯,怎么显得自己高贵清雅善良纯真有才华有气节?
一个紫衣贵女一秒挤出愤怒哀伤屈辱坚强倔强的表情,愤愤不平地道:“为何是我等避着胡轻侯, 而不是胡轻侯避着我等?”
一群贵女细细揣摩那紫衣贵女的表情, 如此复杂的表情层次分明, 真是了不起。
一个蓝衣服贵公子轻轻拂袖, 道:“如许多的门阀贵女才气纵横, 严守本分, 不曾当官, 一个市井女子却当了官, 这难道这是门阀贵女的错?”
那蓝衣贵公子认真地看着一群贵女, 柔声道:“你们, 我们,谁都没有一点的错,为什么要回避胡轻侯?要回避的当然是那无才无德的胡轻侯。”
众人一齐点头, 不错,就该胡轻侯回避。
一个圆脸贵女轻轻地道:“胡轻侯,胡轻侯……”
“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还以为是清心厚道之‘清厚’,或者药材薢茩之‘清茩’,或者是乐器箜篌之‘清篌’,没想到竟然是‘轻侯’。”
一群贵公子贵女点头,与“轻侯”这个名字相比,“清厚”、“清茩”、“清篌”更像女性的名字,这“轻侯”听着就像是蔑视王侯一般,好像更适合狂士的字号。
另一个瓜子脸贵女抓住了机会,道:“胡轻侯,胡轻渝,原来如此。”
那圆脸贵女暗暗怒视那瓜子脸贵女,我做了这许久的铺垫,你竟然想要截胡?
那瓜子脸贵女乜回去,谁让你不说完的,活该。
一个大眼睛贵女笑道:“‘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这‘侯’是美好之‘侯’。”
那瓜子脸贵女微笑点头:“不错。”心里愤怒,你才是截胡!
那圆脸贵女欢喜地看着那大眼睛贵女,干得好!笑道:“我一直听说张家妹妹才华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只要踩了那瓜子脸贵女,今日我们就是好姐妹。
其余贵女微笑着恭维,行礼大怒,你们在这里说文解字表现自己的文采,是想要在诸位公子面前将我们踩下去吗?
好一个蛇蝎心肠!飞快转念如何创造机会表现自己的才华。
回廊中,有人叫道:“不要跑,不要跑,小心摔倒。”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两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四五岁小女孩子飞快地跑进了花园,肆无忌惮地看着四周的人。
有人低声道:“一定是胡轻侯的妹妹。”
赴宴的宾客中会带着小孩子一起赴宴的人本来就少,而四五岁了,依然到处乱跑,没有一丝规矩,看人的时候也如此肆无忌惮,毫无礼仪的孩子,除了胡轻侯家的孩子外再无旁人。
小轻渝得意地看着四周的人。
她这几个月来见识了太多事情,已经习惯了参与人多的场合,更习惯了不在意他人的围观,既不怯场,也不觉得需要羞愧。
小轻渝大声地道:“水胡,你跑得好快。”
小水胡看看四周,依然有些怯场,不过看小轻渝一点都不怕,她立刻就镇定了许多,小声道:“好多人看着我……”
赵苑琪快步追了过来,见所有人都看着她们,脸立刻就红了,急忙扯住小轻渝和小水胡,低声道:“要守礼!”
她客客气气地向花园中的人行礼,却没人向她回礼,更没人搭理她一句,她的脸更红了。
赵苑琪是胡轻侯带来的。
胡轻侯收到了常山王刘暠的宴会邀请,犹自在沉吟有何用意,一转头看到刘婕淑遮遮掩掩却又无比期盼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才理解刘婕淑的意思,笑道:“姨妈若是觉得表姐能够在常山王殿下的宴会中认识一些人,我倒是不在意带着她一起去的。”
刘婕淑红着脸,道:“那就多谢了。”
常山王的宴会是常山国内最高级的宴会了,真正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若是赵苑琪能够有机会进入这个圈子,以后婚嫁的时候自然是身价倍增,可以选个更好的夫婿。
刘婕淑看着满不在乎的胡轻侯,小心地问道:“会不会影响了你……”
胡轻侯认真思索,在刘婕淑提心吊胆中,胡轻侯道:“应该没有影响,常山王殿下不会在意我多带一个亲戚的。”
刘婕淑瞪她,谁问这个!
赵苑琪比胡轻侯大一岁,赵苑琪到了选夫婿的年龄,胡轻侯自然也该开始考虑了。
常山王宴会中合适的门阀贵公子只怕数量不多,若是两姐妹争抢起来,那就反而不好了。
胡轻侯瞅刘婕淑,我若是一心想要与帅哥卿卿我我抱抱贴贴,那岂不是浪费了稀有的穿越名额?
花园中,赵苑琪尴尬地看着众人,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情,可是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压力山大。
胡轻侯走过来,见赵苑琪红着脸傻站着,莫名其妙,然后恍然大悟,难道是遇到了心仪的帅哥?
赵苑琪瞪她,胡说八道!
花园中无数人认真打量胡轻侯,这个普普通通,但是趾高气昂,走路都没有仪态的女人就是胡轻侯?
有贵女低声道:“胡轻侯的衣衫真丑!”
一群贵女贵公子用力点头,胡轻侯的衣衫普通极了,既不是今年的流行款,也不是今年的流行色,实在是土啊。
另一个贵女低声冷笑:“胡轻侯竟然没有戴任何首饰。”
一群贵女早就注意到了,一齐点头不屑地笑,再穷的女子也会戴一些首饰,胡轻侯竟然什么首饰都没有,很明显是完全缺乏对美的追求。
有贵女盯着胡轻侯的走路姿态,低声嘲笑道:“若是我走出这样的步伐,小时候就被爹爹打死了。”
一群贵女笑着,对胡轻侯鄙视到了骨子里,胡轻侯竟然一点点女子仪态都不懂吗?
有贵女抿嘴笑道:“胡轻侯是不是一点都不知羞耻,竟然大步走路,还四下张望。”
女子岂能如此走路?身为女子就该守礼。
何为礼?
那就是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只说那走路的规矩就是上半身不能晃动,手臂要端端正正放在小腹前,走路的时候头上顶着书本也不会落下。
瞧胡轻侯走路的姿势,莫说顶书本了,就是顶枕头也早就落下来了。
“果然是市井泼妇。”一群贵女低声笑着,形容胡轻侯为“泼妇”不要太恰当,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语。
一个贵公子盯着胡轻侯,长叹道:“一个不识字,不懂四书五经,不懂圣人之言的市井泼妇竟然也能当官,这朝廷是如何的黑暗啊。”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压制,周围好些人都听见了,大声叫好附和。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德行的人,却只能在家写诗画画,不得朝廷认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却凭着泼水就当了朝廷官员。
虽然那只是百石的小官,并不被众人放在眼中,但那份自己如何努力得不到,被一头猪随意得到了的愤怒和委屈却盘桓在心中难以泄去。
胡轻侯听到了,瞅一群贵公子贵女。
一群贵公子贵女傲然看着胡轻侯,当面骂你又怎么样,我们都是君子,绝不背后骂人。
胡轻侯挥手:“来人,去把他们的爹妈叫来。”
一群贵公子贵女不屑地看胡轻侯,别人嘲笑竟然要找爹妈告状?垃圾!
胡轻侯道:“告诉他们的爹妈,要么打这些讽刺朝廷黑暗,陛下有眼无珠的王八蛋不孝子女十个耳光,要么就胡某亲自动手连他们一起打。”
“二选一,一炷香之内必须给胡某一个交代。”
她负手而立,仰天长叹,无限悲伤:“唉,胡某真是心慈手软啊,一群菜鸡当众讽刺陛下都没有动手杀了他们全家,胡某真是愧对陛下。”
胡轻侯捂着胸口,叫道:“哎呀,胡某心中有愧啊!”
一群贵公子贵女死死地看着胡轻侯,发句牢骚就直接盖帽子了?
好几个人厉声道:“你!你!你!”
胡轻侯瞪他们:“你什么你!”
“胡某没有亲自打你们是因为胡某是你们爹爹的同僚,打同僚的子女有些太小心眼了,常山王殿下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要是在街上遇到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胡某一个耳光就打得你们趴下。”
在一群贵公子贵女愤怒地眼神中,胡轻侯招呼身后的山贼们:“盯着点,要是谁敢破口大骂胡某,那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们就将那破口大骂的人拿下来,就在这花园中直接打屁股十下。”
一群山贼大声应了,摩拳擦掌,丝毫不把一群贵公子贵女放在眼中,自从大当家做了官老爷,谁敢惹大当家?
一群贵公子贵女厉声道:“胡轻侯,你休要满嘴胡说八道!”
胡轻侯完全没心情与一群年轻贵女贵公子斗嘴斗气,一个耳光可以搞定的事情何必浪费精神?
她瞅瞅四周,已经有常山王府的仆役跑向大堂,想来很快就能看到一群官员打自己的子女耳光了。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花园中众人,对赵苑琪道:“先去大堂,见过了常山王殿下,然后再回花园看人挨打。”
别以为胡某说说而已,今日不看到这群人挨打,胡某绝对不罢休。
赵苑琪急忙点头,抓住两个到处乱跑的小不点更在胡轻侯身后,小声地劝道:“轻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轻侯点头:“污蔑朝廷的大罪我都是指打耳光,已经是非常的大事化小了。”
大堂内的官员们已经得知了消息,一齐走了出来,看到胡轻侯,好些人脸色发黑,大步走向胡轻侯。
赵苑琪脸色发白:“不好,这是来找你算账了。”
花园中无数贵公子贵女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贵公子淡淡地道:“我爹的官职是县令。”
有贵女衣袖遮住了半张脸,道:“我爹的官职是别驾从事。”
有贵公子笑道:“我家为常山王效力者超过二十人。”
众人看着快步走近的爹爹叔伯,满心欢喜。
不论他们闯了多大的祸,只要亮出自己爹爹叔叔伯伯的名字,就没有搞不定的。
有贵公子冷冷地道:“今日一定要打胡轻侯的脸!”
一群人狞笑点头,胡轻侯想要打他们,他们就要打胡轻侯!
一群官员大步到了胡轻侯面前,一个官员笑道:“胡县尉,发什了何事?”
花园中无数贵公子贵女欢喜地看着那官员,就等一个耳光落在胡轻侯的脸上。
胡轻侯负手而立,用鼻孔看一群官员,冷冷地道:“你们的子女当众讽刺胡某无才无德目不识丁,朝廷昏庸黑暗,你们说,该不该打?”
一群官员丝毫不慌,微笑着看着胡轻侯:“胡县尉何以如此苛求一群孩子?”
若是胡轻侯将一群贵公子贵女“诽谤朝廷”,“议论国事”的奏本送到常山王或者皇帝面前,会如何?
不论是常山王还是皇帝都会一笑了之。
什么“朝廷不公”,什么“苍天无眼”,什么“大官都是狗屎”,统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或者上级想要干掉某人,找不到借口,才会拿言语不当抓人的,平时谁在意别人发牢骚了?谁人不发牢骚了?
只有毫无自信的蛮夷才会以言问罪,铜马朝何时会在乎有人说什么牢骚话了。
胡轻侯自己不就喊过“苍天已死”吗?也没见人袁隗杨赐拿这句话告到皇帝面前。
一群官员看胡轻侯,狐假虎威和文字狱都要有个度,真以为任何事情都能上纲上线?
一群门阀贵公子贵女大声冷笑,就是如此,动不动就说“诽谤朝廷”什么的,除了暴露你丫的无能又无知,还能是什么?
胡轻侯淡淡地道:“胡某是什么人?胡某是常山国真定县县尉,胡某是常山国所有官员的同僚。”
一群官员脸色微变,不是吧?
胡轻侯继续道:“你们家的贵公子贵女们,没把爹爹叔叔伯伯的同僚放在眼里,是他个人的狂妄吗?”
一群官员脸色大变,狗屎!竟然是个识货的!
胡轻侯淡淡地看天空,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子女都是父母的镜子。”
“一个贵公子贵女没把爹爹叔叔伯伯的同僚放在眼中,公然肆意羞辱,为什么不是那个当官的爹爹叔叔伯伯平时在家中没把同僚放在眼中,肆意羞辱,而子女潜移默化习以为常?”
一群官员认真看胡轻侯,有人提议道:“一群纨绔子弟!不如罚酒杯吧。”
众人用力点头,就这样算了吧,你也有面子。
胡轻侯继续道:“难道一个在背地里没把同僚当做人尊重,肆意贬低羞辱的人,会尊重上司吗?会有感恩的心吗?”
一群官员脸色更加差了,混蛋啊!
胡轻侯负手而立,神情寂寥:“那些官员有没有在背后议论常山王,贬低常山王?”
“有没有在家中说,‘小刘脑子又不清醒了’,‘小暠暠就是头猪’?”
一群官员神情大变,某个官员目眦欲裂,指着胡轻侯的鼻子,厉声道:“胡轻侯!”
一群贵公子贵女大喜,要翻脸了,要翻脸了!
那官员厉声道:“枉我与你喝过酒吃过饭,一起嘲笑过沮守,你竟然如此对待我!”
一群贵公子贵女微笑,打扁胡轻侯!
那官员指着胡轻侯的手指都在颤抖,眼神愤怒无比,厉声道:“我当你是兄弟姐妹,我儿子就是你侄子,我女儿就是你侄女,我儿子女儿口出狂言,你为什么就不立刻打死了他们?”
一群贵公子贵女死死地盯着那个官员,眼珠子都要掉了。
其余官员同样愤怒地呵斥胡轻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等视轻侯为知己,为姐妹,为何轻侯却如此见外?”
有官员满脸通红,厉声道:“轻侯见了哪个小子丫头如此不晓事,轻侯就该直接打死了!”
另一个官员直接卷袖子:“是谁敢羞辱轻侯,看我打死了他!”
一群贵公子贵女呆呆地看着爹爹叔叔伯伯的愤慨,深深怀疑自己在做梦。
有贵公子不晓事,愤怒地叫道:“爹爹,我是你的亲儿子!”
另一个贵公子冷冷地道:“大伯,我等随口说几句话就会抄家灭族不成?”
一个贵女眼中含泪:“说话都不能随便说了吗?”
另一个贵女厉声道:“爹爹何必怕胡轻侯,她不过是个县尉,难道还能比爹爹更高贵吗?”
一群官员大怒,厉声道:“来人,给我掌嘴!”
官员们心中对自己的子女的愚蠢真是伤透了心,胡轻侯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群蠢货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