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鸡肋是妖怪! 水漫太尉府(1 / 2)
客栈的贵宾房间内, 刘洪拿着酒杯却忘了饮酒。
“瓦罐中冒出一股黑烟,在房间中不断弥漫,将偌大的房间填充得满满的。杨赐的背已经贴在了墙上, 退无可退,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黑烟陡然收缩,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空中某个点汇聚,渐渐地出现一个黑烟组成的人形。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愚蠢的人类,就是你释放了我无数凄厉的惨叫,尖锐的咒骂, 愤怒的咆哮在杨赐耳边环绕。杨赐屎尿齐流不不不”
大堂中无数听众叫嚷“厉害”“竟然遇到了妖怪”
混在喧闹的人声中,刘洪大声叫好“精彩太精彩了”这故事比什么传奇故事都要好听, 宫中的那些人真没用,编个好听的故事都不会。
然后, 刘洪见到炜千停下来悠然喝水润嗓子, 又在大冷的天轻摇扇子,他焦虑了“你倒是继续说啊”刚到最关键的时刻怎么就忽然没了, 快继续
区区一个人的愤怒催促对炜千如同清风拂面,她继续淡定地喝水, 然后摇扇子,宇宙亘古, 尽在心中,世间百态,就在眼底。
刘洪无奈极了,既然微服私访,就不能用皇帝的威严逼迫炜千说书,他冷哼一声,道“来人, 打赏炜千一万钱。”
有宦官急忙去了,刘洪这才发现手中的酒杯,他大笑,一饮而尽。他看了炜千许久,要不要把炜千带进皇宫,每天只给他一个人讲故事
刘洪有些心动,汉武帝有个专门讲故事的东方朔,他有个专门讲故事的炜千不过分吧能够拔擢授官进宫,炜千一定会倍感荣幸的。
然后,刘洪又用极大地毅力将这个诱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此刻最重要的是让何井迷途知返,他布局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
刘洪遗憾地看了一眼炜千,在大局面前,如此人才只能暴殄天物了。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案几上,又怒了。
既然炜千是大局的一部分,为什么这个故事中的杨赐与太尉府的杨赐的联结感越来越低了明明第一个版本的简单故事是最好的,最能打击杨赐的声誉的,为什么要换成现在这个版本
刘洪对第一个版本的结尾尤其喜欢,“何井”杀了“杨赐”,这个结局一定让杨赐浑身发抖。
他转身对张让道“让胡轻侯机灵些,抓住重点。”
张让点头,顺着机会低声道“胡轻侯想要晋升,可是又不想给钱”
刘洪不屑地笑,胡轻侯现在还欠着他两百五十万钱呢,还想晋升他淡淡地道“让胡轻侯好好干,朕不会忘记她的辛苦的,明年一定给她晋升。”
张让微笑点头,画大饼对白痴比较有用,对胡轻侯没什么用。
刘洪回了宫,看了几遍歌舞,又扯过一个宫女抱在怀里,温柔了片刻,心中终究觉得不能便宜了杨赐。他一把将赤裸的宫女推开,冷笑着道“来人”
胡轻侯做事不懂重心所在,明明抓了一手好牌却差点放过了杨赐,他怎么可能这么愚蠢
“原来常侍姓张。”胡轻侯仔细打量张让,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首张让就是他啊。
张让笑道“陛下口谕,只要你好好干,明年一定让你晋升。”
胡轻侯淡定地回答“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神情之间一点点诚意都没有。
张让道“轻侯还是要上点心,荣华富贵总是要依靠陛下的。”画饼果然是没人信的,但是这天下是老刘家的天下,皇帝画大饼也只能假装吃得开开心心。
胡轻侯道“陛下想要的,未必就是张常侍想要的,张常侍想要的,未必就是胡某想要的。”
张让大笑“不错”这个胡轻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十几岁,为何看得这么清楚不像是背后有谋士在出谋划策,难道这次遇到了一个超级狠角色
一连十余日,刘洪每日都令杨赐进宫商谈国事。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刘洪多门看重太尉杨赐,而是刘洪小心眼,就是想要让杨赐游街示众。
全洛阳谁不知道只要杨赐出了府,街上就会有人不屑地看着杨赐,怒骂一声,“杨人渣”,更有小孩子追着杨赐的马车叫嚷“人渣,人渣”
每一次出门对杨赐而言都是折磨。
听说刘洪每次都会刻意观察杨赐的神情,然后在杨赐离开之后放声狂笑。
朝廷百官对此只能无语了,刘洪如此幼稚,就不怕百官寒心吗
杨赐对刘洪的行为不屑一顾,淡淡地对儿子杨彪道“刘洪从小就是个纨绔,这辈子就是个纨绔。”
杨赐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刘洪从小死了爹,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没有人教导管制,等十二岁当了皇帝更是目空一切,窦太后又没想培养一个不亲的皇帝儿子,任由他胡作非为,直到刘洪十五岁,窦太后重病垂死,这才令杨赐、刘宽、张济三人教导刘洪。杨赐作为刘洪的老师,对刘洪知之甚深,自然有资格评价刘洪。
杨彪叹气“没想到父亲要受这纨绔的气。”老刘家除了出了两个英武的开国皇帝,哪里还出过人才,这天下权柄交给老刘家真是不合理啊。
杨赐悠然喝了口酒,其实心中也咽不下这口气,刘洪也算是他的弟子,就是这么对待他这个老师的他低声骂道“叵耐竖子”
杨彪没有杨赐脾气好,杨赐可以无视胡轻侯的造谣,只是关注刘洪的心思,他却不行。这几日但凡有亲友见了他,眼神中都透着笑意。
杨彪对此怒到了极点,作为大名鼎鼎的顶级门阀弘农杨氏的子弟,铜马朝太尉杨赐的儿子,铜马朝侍中杨彪,他为什么要忍受一个小小的羽林左监丞的造谣污蔑
太尉府的一群幕僚都是废物,竟然指望谣言止于智者,你丫去洛阳街头看看,哪里有智者个个都是咧嘴笑着传播谣言的白痴废物蠢蛋
杨彪挥袖,怒气勃发。儿子杨休虽然聪明,可是年纪太小了,在杨休的世界观中人人都是注重名誉的,他完全不知道有的人可以一文钱出卖自己的名誉。很不幸胡轻侯就是那种完全不在意名誉的人,杨休的“以毒攻毒”,“以故事攻故事”,对胡轻侯而言毫无作用。
杨彪冷笑,那就只有他亲自出马了。
“走,跟我去找胡轻侯”杨彪从牙缝里蹦出了命令。
百十个仆役带着棍棒跟随杨彪直奔东街客栈,很快看到客栈前挤满了听说书的人。
偶尔有人回头看到了杨彪,惊喜地叫道“杨赐的儿子来了”
无数人惊叫“哪里哪里”
有人指着杨彪身后的百十个手持棍棒的仆役,道“难道是来动手教训胡轻侯的”一大群围观众惊喜了,瞬间让出了通往客栈的道路,热气地看着杨彪。有人叫道“打啊,打啊”虽然没能听到炜大师的最新故事,但是能够亲眼看到全武行大戏比听故事还要刺激。
杨彪冷冷看着一群兴高采烈的围观众们,很想下令将这些等着看热闹的混蛋乱棒打走,总算还有一丝理智,只是对着客栈大声叫道“胡轻侯,出来见我”
杨彪身后百十个仆役齐声大叫“胡轻侯,出来见我”
杨彪傲然负手而立,胡轻侯敢于公开造谣污蔑太尉府,一定是因为皇帝给她透了底,太尉府绝对不敢动手的,只管放心大胆的去造谣污蔑。今日他带了百十个手持棍棒的仆役,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定超出了胡轻侯的预料,吓得胡轻侯浑身发抖,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唯恐他失去了理智乱棍打杀了她。
杨彪心中得意,胡轻侯分寸大乱之时,只要他再呵斥几句,“汝想死在这里乎”胡轻侯就会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承认一切都是她的造谣诽谤污蔑,以后绝对不敢再犯,请求太尉府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他看在刘洪的面子上绝对不会做得太过分的,撑死就指着胡轻侯的鼻子呵斥几句,“官员当有节操”,“为人当以德服人”等等,然后打道回府,从此耳根子就清净了。老父亲也会发觉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继承家业,杨家很快就要四世三公了。
杨彪心里暖洋洋的,欢喜地看着客栈,今日是他名扬洛阳之日。
一道漆黑的人影从客栈中缓缓出来,手里的长刀在地上拖出了刺耳的声音。
“是谁要见本座”那道人影冷冷地道。
杨彪心中冷笑,你继续装,你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他一挥手,身后百十个仆役再次大叫“胡轻侯,出来见我”
胡轻侯终于从客栈中走了出来,她仰头看着刺目的太阳,伸手遮住眼睛,低声长嘶“啊太阳”
她慢慢地看向杨彪,声音宛如在地上摩擦“人类,就是你打搅本座的睡眠”
杨彪冷冷地看着胡轻侯,这家伙没看到这里有百十个手持棍棒的健仆吗,为什么还不跪下
胡轻侯血红的眼睛盯着杨彪,猛然仰天长啸“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几十个山贼飞快地从胡轻侯身后涌出,在她身前整齐的列阵,一齐大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杨彪和四周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那几十个山贼列阵的利索劲,竟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啊。
有围观众兴奋地道“胡轻侯虽然人少,但是个个精锐,杨彪百十个人多半打不过。”一大群吃瓜群众看看胡轻侯的手下们整整齐齐的阵行,再看看杨彪身后乱七八糟的一堆人,谁是精锐,谁是菜鸟,谁能以少胜多,谁一开打就跑,清清楚楚毫无疑问。
有围观众盯着山贼们,喃喃地道“果然是精锐啊,好像比铜马朝北军更加精锐。”
杨彪冷冷地看着山贼们整整齐齐的阵列,心里发毛,不会踢到了铁板吧他嘴里淡淡地对身后的仆役们道“哈哈哈哈,那些人难道以为会站队形就能打了吗真是好笑。”百十个仆役急忙跟着笑“哈哈哈哈那些人只会站队形有个屁用。”“我一个打他们十个。”
下一刻,几十个山贼同时跨出了左脚,发出巨大的踏步声,一齐大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围观众发出低沉的惊呼“好杀气”“厉害”
一群太尉府仆役紧张地左顾右盼,说好了只是来吓唬人的,难道真的要开打为了几百文钱至于玩命吗
杨彪冷冷地看着胡轻侯,狗屎啊,这个胡轻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一群比北军士卒还要精锐的仆役不会是皇帝调遣了北军士卒假装仆役吧
几十个山贼再次同时跨出一步,巨大的踏步声如鼓点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几十个山贼一齐举起了手里的刀剑棍棒,仰天大叫“杀出一个温暖的世界”
一群太尉府的仆役要吓尿了,好些人死死地扯杨彪的衣角“杨侍中,我们回去吧,太尉等着我们吃饭呢。”“侍中是瓷器,胡轻侯是瓦罐,瓷器怎么可以与瓦罐碰侍中何必与胡轻侯计较一日之长短。”反正要打你去打,我们绝不奉陪。
杨彪冷冷地看着一群手下,眼神中满是蔑视,用力挥袖甩开众人,面对胡轻侯,厉声叫道“胡轻侯,你还有气数竹片吗我买”
一群太尉府的仆役反应极快,有仆役大声叫道“我们是来买气数竹片的,有多少要多少”有仆役挺胸凸肚,傲然道“看什么看,你们可以买气数竹片,太尉府就不能买”有仆役得意洋洋地道“太尉府有的是钱,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气数竹片拿出来。”有仆役不满地指着一群山贼,大声道“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你们想要干什么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哪有像你们这样摆出一张臭脸吓人的,还不把刀子收回去,大家笑一下,对嘛,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
胡轻侯眨眼睛,收回了长刀。
杨彪傲然看着胡轻侯,心中给自己的机敏点了一百个赞,但是假如真的买了胡轻侯的物什回去,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了。他淡淡地道“胡轻侯,本官是来买气数竹片的,听说你那气数竹片要倾尽所有财产才能买到,可是真的”白痴才买胡轻侯的气数竹片呢,只要胡轻侯回答一个“是”,他就说回家取钱,立马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仪态非凡,不丢面子。
胡轻侯仔细打量杨彪,问道“你是杨赐太尉的儿子杨彪”杨彪冷冷看胡轻侯,明知故问。
忽然,胡轻侯惊喜地叫道“你终于来问秦香莲的下落了我等你许久了。”
杨彪呆呆地看着胡轻侯,你疯了
周围的围观众发出巨大的声响,有人恍然大悟,大声叫道“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杨彪是秦香莲的儿子”有人眼中闪过精光,道“去母留子”有人眼角泪光闪烁“几十年了,秦香莲终于等到母子相认了。”有人欣慰地看着杨彪“虽然杨赐不当人,但是杨彪还是好的。”有人道“毕竟是当娘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不记得娘亲的好。”
无数围观众欣喜安慰地注视着杨彪,温暖友爱和谐慈祥的气氛笼罩方圆数百丈。
杨彪死死地看着胡轻侯,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你”
胡轻侯愤怒地对四周的围观众道“你们胡说什么杨赐与秦香莲的故事是瞎编的,杨彪公子没有听到故事后半段,是来问剧情的。”
围观众用力点头,更柔和地看着杨彪,杨彪有四十了吧,这么大的年纪找亲娘,不容易啊。
杨彪浑身颤抖,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周围观众理解极了,杨彪四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亲娘,一定激动坏了。
杨彪恶狠狠盯着胡轻侯,猛然甩衣袖,转身就走。
四周围观众失望极了,看来是这里人多,打搅了杨彪与母亲相认,但是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自然有的是办法联系。
有百姓一脸的温馨“终究是亲母子啊,一定会再见的。”
胡轻侯目送杨彪离开,心中有几分愧疚,拿人父母说事,纯粹是人身攻击了,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转眼,杨彪带着百十个太尉府的仆役回来了。
“胡轻侯”杨彪厉声喊道,“你辱我太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胡轻侯心中叹气,狗屎嘴中冷冷回答“过来受死”
杨彪身后闪出百十个仆役,一齐狞笑。
胡轻侯一瞅,大吃一惊“不好”
太尉府百十个仆役一齐泼水,百余或高或低或凝聚或弥散的水流在空中激射
“噗”胡轻侯浑身湿透,头发滴水,嘴中吐水。
杨彪放声狂笑“胡轻侯叫你造谣污蔑我父子叫你嚣张跋扈叫你无耻下流今日让你作法自毙哈哈哈哈”
“噗”杨彪被一桶水从头淋到脚。
胡轻侯放下水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以为只有有水而我没有吗”一伸手,炜千急忙又递上一盆水。胡轻侯刚接过,“噗”一盆水倒在了胡轻侯的脑袋上。
杨彪吐着水,冷冷地道“汝有水,吾无水乎哈哈哈哈”
胡轻侯死死地盯着杨彪“你为什么还有水”
杨彪得意极了,做鬼脸吐舌头“我就是有水,我就是有水,你咬我啊”
胡轻侯大怒“来人给我上”几十个山贼拿着水盆冲了上去,奋力泼洒。
太尉府众人看看手里空空的水盆,怪叫着逃走。杨彪厉声大叫“快去西天找如来佛祖不,快去东街找水井”
两群人在街上胡乱泼水,炜千端了一盆水,瞅了半天,有些茫然“老大,我们的人在哪里”街上实在是太乱了,战线犬牙交错,一道道水流在空中乱飞,一个个浑身湿透的人乱跑,仓促间根本分不清敌人在哪里,自己人又在哪里。
胡轻侯厉声大叫“凡是背对你的就是自己人,凡是面对你的就是敌人进攻”
炜千用力点头,对着迎面跑来的一个男子就是一盆水泼过去。那男子悲伤极了“炜千,我是紫玉罗”
炜千慢悠悠地转头看胡轻侯“老大”
胡轻侯正在四处逃窜“救我救我”一道道水流追着她乱泼。小轻渝拿着一个小盆对着追赶胡轻侯的人泼水,根本没有泼到人,尖叫着逃了回来“姐姐”
某个围观众笼着手看热闹,摇头长叹“人心不古,这么冷的天竟然泼水,唉。”“噗”一道水流泼在他的脸上。
“王八蛋谁泼我”那围观众怒了,抢过一个水盆乱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