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见乐色起意(修) 喜怒哀乐受他所控……(1 / 2)
顾白衣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从幼年时孤零零地上山, 到后来沉入湖底。
前一秒还在对他笑着的亲人朋友,转眼间就化作肥皂泡上的幻影。
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却无法触碰。
仰头望着他们越来越远, 却又突然“啪”的一声, 尽数碎裂。
他徒劳地伸手,抓不住幻影的碎末, 却落进微凉的掌心里。
比他大了一圈的手掌将他的手包进去, 好似惹人烦躁的沸水里丢进一块浮冰, 他下意识贴上去,觉得舒服, 便不再动了。
梦里那些不安与无助好似落了地,有了依处。
顾白衣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 没有再做噩梦。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病房里的灯还亮着, 但外面漆黑一片。
顾白衣一时间都分不清这是第几天的晚上。
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手机看时间, 但身体完全提不起力气, 只能勉强动一动脑袋。
隔壁靠窗的床铺上没人, 黑漆漆的窗户上清晰地映出室内的倒影。
顾白衣盯着窗户发了会儿呆,烧得快糊了的脑子才一点点清醒过来。
昏迷期间的事,他隐约还有点印象。
他起初睡得不沉, 只是身子疲软, 意识疲惫, 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但他知道是林和初和嵇兰因送他来的医院。
也感觉到有人帮他降温、喂水和量体温。
后来的事情却不太清楚了。
他似乎听见了沈玄默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对方是不是有事要找他, 然而听着身边断断续续却持续了很久的声音,又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猜测。
沈玄默不说日理万机,平时工作肯定也是很忙的。
至少比顾白衣重要。
沈玄默得是闲得慌,才无聊到特意跑到医院来照顾他。
把沈玄默和“照顾人”这三个字摆在一起, 看着都显违和。
然而等到顾白衣意识清醒过来,他才发现,沈玄默好像还真的是闲得慌
这个点外面走廊都没声音了,沈玄默还留在病房里没走。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一个躺着没有反应,另一个坐在床边,一手托着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一片静谧之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顾白衣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意外之中夹杂着几分荒谬感,他以为沈玄默最多就是来医院看他两眼就走了。
结果他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闭着眼睛的沈玄默看起来反而更不好接近,没有表情的时候,面貌五官之中自带的凌厉锐意便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低着头撑着手,也似卧龙浅眠,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一双凛冽的眼,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顾白衣倒是不怕。
而且他百无聊赖,只能看着沈玄默的脸打发时间。
他倒是想叫醒沈玄默,让他回去休息,自己烧已经退了,不必再在这里守着。
可惜喉咙干哑,手脚无力。
一面因为身体疲软想要再睡过去,一面又因为久眠,清醒之后的意识格外的亢奋。
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腹中也渐渐有了一些烧灼钝痛感。
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顾白衣只觉得以前受伤也没有这样磨人。
然而一通胡思乱想之下,他没觉察到自己早把噩梦的内容忘到了脑后,好像仅仅是身边多了个沉睡的人,那些蚀骨的寂寥便停滞不前,又隐没无踪了。
沈玄默就是在这时候被挠醒的。
顾白衣微微蜷着手指,稍微有了点力气之后就只能动一动指尖,他没料到自己的手还握在另一个人的手掌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往回缩。
但想法是一回事,动作又是另一回事。
疲软的手指下意识挣扎起来也只是像奶猫挠手心,不疼,但很痒。
沈玄默并未完全清醒,不耐地按住手心作乱的东西,目光一凛,声音低沉“别动。”
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手心作乱的东西便真的不动了。
沈玄默眯了下眼睛,适应了灯光的亮度,也看清手上抓着的“东西”
细长白皙的手指被他拢在手心,他下意识用了力,柔软的指尖便泛起一点红,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处,好像被虐待了一般。
泛红的指尖微颤了一下。
沈玄默从恍惚茫然中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
顾白衣沉默着与他对视,耳根渐渐通红,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通红的耳朵落入沈玄默的眼中。
沈玄默这下彻底惊醒过来,被烫到一般刷得松开手,动作飞快地背到身后。
顾白衣默默把手缩回被子里,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感到些许不自在。
但他还留了点印象,一开始似乎是他自己主动扒着人家的手不放的。
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沈玄默很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喝水吗”沈玄默起身去倒水,又想起什么,把温度计递过去,“先量一下体温。”
顾白衣接过来,垂眸盯着体温计看。
间隔着量了两次,温度都在正常区间,看来是已经彻底退烧了。
然后沈玄默才把水杯递过来。
顾白衣还得靠他帮忙拉一把,才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背上,捧着杯子的手有点抖。
沈玄默看不下去,干脆接过杯子递到他嘴边。
顾白衣自下而上瞄了他一眼,那一眼扫过去太快,沈玄默都分辨不出里面的情绪,只记住了那一双瞪圆了些的黑眸。
灯光一照,好像蓄了漫天繁星。
顾白衣很快垂下眼眸,只用指尖扶着杯底,就着沈玄默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水。
沈玄默原本是想省点事,但这会儿却很有耐心地看着顾白衣小口小口地吞咽。
偶尔喝得急了,他还有意扶正杯子,示意他慢一点,免得被呛到。
温水过喉,那些干涩烧灼感大大缓解。
沈玄默将空杯子放到一边,顾白衣咽下最后一口水,感觉喉咙没有那么痛,终于能开口。
“谢谢你,沈哥。”顾白衣慢吞吞地叫了一声。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因为喉咙痛,他有意放缓了语速,好像在伸懒腰的猫。
“几点了”他问道,“我没带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