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入v通知(1 / 2)
如今的提摩西事业有成,过上了他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照片里,夏威夷海岸的阳光把提摩西晒成十分均匀的烤肉颜色。
从前那个不苟言笑、愤世嫉俗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英俊潇洒的成熟男士。
他搂着朋友的肩膀,对着镜头放声大笑,满满的笑意从眼神一直过渡到嘴角,毫不避讳地对着镜头露出八颗牙齿。
太阳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仿佛驱尽了往昔的阴霾。
一时之间,西奥多竟然有些恍惚。
二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事情,主页照片上的这个提摩西,变化大到他几乎认不出。
在西奥多的记忆里,提摩西是个冷淡寡言的男孩。
他很少露出笑容,更别说笑得这么肆无忌惮。
西奥多认识的那个提摩西,即使发笑,也多半是带着讥嘲意味的讽笑,言语之间含锋带刺,不管做什么都染着一股厌世的味道。
西奥多最开始认识提摩西的时候,头一个星期,两人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
第一次对话,是在西奥多被送到梅纳宅邸的晚上。
夜里熄了灯,西奥多转过头去,看见对面单人床上的男孩眸中流转的光彩犹如水面粼粼波光,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于是西奥多问他:“你想跑吗?”
提摩西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伤口,冷冰冰地回答:“找死不要连累我。”
西奥多负气翻了个身,拿后背冲着提摩西。
也正是在同一时间,他听见提摩西在自己身后,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自那以后,两个人足足三天没有说话。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女仆按照惯例,给他们送来三明治和牛奶作为晚餐。
今天的蜂蜜颜色看起来格外粘稠,西奥多拿起来端详了一下,正准备把它加进牛奶里边,手腕就被提摩西重重地打翻。
“你干什么!”西奥多把牛奶杯子一推,猛地站了起来。
“今天庄园里有场晚宴,如果你跑下去助兴,你就是他们的小点心。”
提摩西说了一句西奥多当时没能听懂,事后回过神来,才隐隐觉得后怕的话。
他继而反问西奥多:“你想死吗?”
第三次对话,发生在第七天的晚上。
当房门打开,西奥多被保镖粗暴地扔进卧室地板上时,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让提摩西惊愕地猛然站起身来。
他快步走到西奥多面前蹲下,尝试着把西奥多扶到床上,却不慎扯痛了西奥多骨裂的肋骨。
在西奥多痛苦的闷哼声里,提摩西茫然无措地停下动作,最后只能打来清水,替西奥多擦干净他被血糊住的眼睛。
提摩西双手发抖,蘸满水的毛巾在西奥多脸上打着哆嗦。
“这才第七天。”他喃喃问道,“上帝啊,你才来了不到七天……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S.W这么生气?”
西奥多睁开肿胀的眼皮,吐掉嘴里渗出的血水,露出一个快意而锋利的笑容。
他像是一只行至末路,终于嗅到秘密的小狼崽子,一口叼住仇敌的皮肉。即使是死,也不肯松开牙齿。
“我打了他。”
西奥多笑着呲起牙,尖尖的犬齿上还染着对方的血,就像是一个胜利的徽记。
这时候,他和提摩西还不算熟悉。
但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西奥多也找不到第二个分享对象了。
最重要的是,西奥多知道,如果这座庄园里只有两个会为斯坦利挨揍感到高兴的人,那就一定是他和提摩西。
“他想把我吊起来,我则趁他去拿绳子,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他又想把我的头往墙上砸,但我专门防着这个呢,拼命往他脖子上掐……咳咳……”
西奥多边咳边笑,哪怕是脸上沾满凄惨的血污,也掩盖不了他兴高采烈的神情。
“然后……我就发现了斯坦利的秘密。”
原来斯坦利这个变态,他不仅会朝着弱者挥鞭,自己也会陶醉于别人的暴力之下。
……简而言之,斯坦利不光是个虐待狂。
他居然也是个受虐狂。他喜欢被被人施加暴力!*
西奥多:“!!!”
不可置信,大为震惊。
同一个人,竟然可以进化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变态方向,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
肋骨上尖锐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一些,变成潮水一般一波波席卷而来的刺痛。
西奥多深深地吸了口气,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床上躺好。
扯过枕巾盖住自己姹紫嫣红的面孔,西奥多在布料的遮掩之下,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还有,斯坦利答应教我武术了。”
斯坦利可能只是想设置一个情境,在这个环境里光明正大地暴揍西奥多。
但那无所谓。
斯坦利多半会把今天发生的意外狠狠报复回来。
未来一段时间里,西奥多受伤只会更重。
可这也没关系。
将脸上的枕巾拉下来一点,西奥多艰难地撑开眼皮,露出自己毫不遮掩的、饱含攻击欲的一双眼睛。
“我看见他的练功房了,兵器架上有冷兵器长枪,也有匕首和刀子。”
房间里,一时之间极为寂静,只能听见两个男孩紧绷的呼吸。
西奥多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也宛如正对着虚空之中某个冥冥的存在许誓。
“——只要让我抓住一次机会,我就杀了他。”
*
从那以后,提摩西和西奥多的关系,日渐密切起来。
他们是共同享有一个秘密的同谋,也是同样身陷于这座庄园的受害者。
当两双同样蔚蓝如同海水的眼眸对视,他们从中彼此眼中,窥探到斯坦利死亡的倒影。
西奥多慢慢发现,自己有种十分奇妙的天赋。
……在违法犯罪,呸,他是说,在操纵人心、激发别人的负面情绪方面,西奥多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
像斯坦利·W·梅纳,或者管家弗雷德这种意志坚强的人,西奥多无法短时间内从他们身上找到缺口。
但梅纳庄园里那些普通的女仆或者保镖,西奥多总是能轻易窥破他们的防线。
西奥多只用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他们,或者收买他们,自己借机从中渔利。
贿赂了几件从斯坦利手中得到的饰品以后,西奥多成功地收买了每天给自己送饭的女仆。
他已经观察很久了,这名女仆和保镖队长有些眉来眼去的关系。
自己可以通过她,搞到庄园保镖的轮值表。
也是从这个女仆口中,西奥多得知,斯坦利的家庭医生与庄园里的另一名女仆,有着不道德的婚外情消息。
他用这条消息威胁医生,从对方手里搞到了自己需要的处方药。
“……所以现在,只要你在晚上睡觉之前,把这副药下在斯坦利水杯里就行了。”
卧室里,西奥多和提摩西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
西奥多用袖子遮掩着药盒,手指摁着那副被锡纸包装的药物,轻轻地推给提摩西。
“先磨成药粉,再加在咖啡里。我试过了,黑咖足够掩饰住药片的味道。”
说到这里,西奥多解开自己缠着手腕的绷带,露出里面裹着的一片美工刀。
“等他昏睡过去,我就进屋杀了他。如果你半路上被弗雷德拦住,一旦被问起来,就说‘他今晚兴致很高,还想见见西奥多。’。”
西奥多有点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
“斯坦利死后,我们就连夜逃跑。负责看守庄园西面的彼得今天缺岗,他去赌场了。这个傻瓜,还自以为没人知道呢。”
提摩西震惊地看向西奥多,表情如同听见天书。
他确实难以想象,西奥多究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计划好这样一份详尽、具体、甚至提供了所需道具的行动指南。
“你才来了三个月,居然能做到这么多?”
西奥多的目光在提摩西的肩膀上停驻了一会儿,又黯然地移开了眼睛。
他知道,在衣服的遮掩之下,提摩西身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过去的三个月里,提摩西以身饲虎,吸引走斯坦利的注意,给西奥多留下活动空间。
他已经替西奥多承担了太多。
“三个月很长吗?我只恨自己用了太多时间。”
提摩西用一种焕新的眼光看待西奥多,轻轻摇头,喃喃自语道:“我真不敢相信,咱俩究竟谁是那个沉睡了十五年的人。”
“那肯定是我……等等,你知道我睡了十五年的事?”
西奥多惊愕地张大了眼睛。
提摩西看着他,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苦笑。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西奥多,你我是被同一家孤儿院送来的祭品。你从前沉睡的那些日子里,我和其他孩子们,经常扒着门缝偷看你。”
西奥多惊讶地抬起眼睛。
他没想到,提摩西竟然知道关于自己从前的事。
西奥多下意识渴望地朝提摩西的方向倾身,希望他能多说两句。
但又顾忌着现在时间不对,自己想了想,主动把话咽了回去。
所以最后,西奥多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可能我父母中的某一位,是个名震一方的犯罪分子,这才遗留给我这身非凡的天赋吧。”
*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西奥多不管怎么集中精力,也回想不起来。
这部分记忆,模糊得像是一块被擦花的黑板,只有拼命把眼睛贴到上面,才能勉强窥得起一点零碎的片段。
印象中,计划似乎在某一步出了错,他们的打算被当场揭破。
西奥多还记得那种浑身血液都冰冷下来的绝望感。
但随后出现的意外插曲,让原本走入死胡同的事态出现了转机。
斯坦利确实死了,他死得拼不起一具全尸。
对于这点,西奥多可以肯定。
因为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唯一纪念品,就是那家伙的一只耳朵。
***
关于斯坦利的记忆,截至到这里为止。
等西奥多再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陌生。
警察把他带上警车,又询问他的来历。
西奥多一开始还很淡定,以为是自己的计划不慎泄漏后,有人选择了报警。
但当他看向车窗之外,随着窗外风景的流逝,西奥多的狐疑之情也越来越重。
刚刚路过的那个广场,日历标牌是不是写错了?
还有,哥谭究竟是什么地方?
从警方那里获得了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西奥多犹然不敢置信。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二十年以后。
……这代表什么?
首先,斯坦利死得骨头都烂了。
只要西奥多咬死不认,没人能够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逮捕他。
毕竟,有谁能想到呢:如今才十五岁的西奥多,竟然是二十年前的案件当事人?
其次,刚才他醒来的那个地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让西奥多感觉到一丝诡异的亲切。
后来西奥多才知道,那地方叫做阿卡姆病院,是哥谭著名的恐怖故事景点之一。
在哥谭,你能想象到的最恶毒的诅咒,就是“祝你下阿卡姆”。
西奥多:“……”
尽管此地被全美誉为最黑暗的城市,但西奥多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感觉居然不错。
西奥多超喜欢在哥谭。这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不好听还可以直接打死,来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反正跟梅纳庄园相比起来,哪里都更像家。
*
回忆只花了短短一瞬,眨眼之间,西奥多就回过神来,对着手机页面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关掉了提摩西的推特页面。
就像是面对前面几百个提摩西的推特时一样,西奥多并未点下代表“关注”的按钮。
西奥多不会去打扰提摩西。
他也很笃定,假如此刻两人易地而处,提摩西发现西奥多拥有了正常的生活后,想必也不会来打扰他。
这是一种不用言诸于口,但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小默契。
西奥多和提摩西之间,相隔的并非二十年光阴那么简单。
这两个在人生中只认识了三个月的男孩,曾短暂地为了同一个目标,不惜压上自己地去拼尽全力。
他们共同享有一段不愿对旁人提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