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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绿蚁酒(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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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狠狠地劈入万祛面前的长案,崩起案上涂的黑漆木皮,纷纷扬扬地落入他面前的酒爵中,激起点点酒花。

开元十九载,青阳三月八日

未初?眛?协洽

长安,长安县,醴泉坊

周文清依旧面无表情,他从腰间抽出一块四方四正的黑帕,将横刀上的鲜血擦去,麻利地收刀入鞘,然后抬眼看看不远处的万祛,冷声道:“你终于出来了。”

万祛没有接茬,而是继续笑盈盈地说道:“周阎王既然来了,何不移步到我酒楼饮些酒?”

周文清怔怔注视着万祛脸上的笑容。过了良久,他慢慢站起身,迈过还在因为巨痛而嚎叫的浮浪青年,缓步走进万崇辉酒楼。

他进酒楼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礼泉坊内巡逻的铺兵、不良、武侯奇多。如果闹得太大的话,那些人足够让他头痛的;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确实想知道万祛为什么会杀人。

酒楼内装饰的简易不奢,一应俱全,共有三层。周文清似乎早有打算,登楼疾上,直至三楼。

他默默走到一处靠窗的长案前,蜷腿坐下,用指甲敲着案角道:“两壶绿蚁酒,羊腿一只、醋芹一碟,另外再要两只古楼子、一碗羊肉羹,其余菜看着上。”

一侧侍立的博士立即将他所要之物记下,快步离去。

周文清看了眼窗外如潮般汹涌的人流,没有说话。万祛似乎并不想问明他的来意,只是在他对面的长案后默默坐下。

“上两碟鱼脍。”万祛吩咐博士道:“恰好是鲜鱼,请周阎王品鉴。”

对面的周文清依旧漠然,他的右手再次搭在刀柄上,可只是用手指不断叩击,发出轻响。万祛自觉无趣,便也闭口不言。

酒楼膳夫和博士的手脚很快,只是半柱香的功夫,便端上来两碟切好的生鱼片,并着蘸料放在周文清面前。

鱼片是鲈鱼肉,此刻正是吃鲈鱼的时候。蘸料也是按照时令搭配的葱姜酱汁,由此可见,万崇辉酒楼能做的兴旺,也是应有所得。

周文清不再叩击刀柄,而是拿起案上的木箸,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脍在黑褐色的齑酱汁中蘸了蘸,然后将带有酱汁的鱼脍放进口中。

脍肉细嫩、丰腴,带着酱汁的辛味,食时使他感到爽适、舒心。

“此行不为鲈鱼鲙,自爱名山入剡中。”周文清咽下鱼肉,颂了句诗,然后感叹道:“你这鱼脍,配的上太白的诗。”

万祛坐在对面没有应声,但手指却慢慢攥住了袍角。

几名博士端着酒肉上来,整齐地放在周文清面前。后者微微一笑,拿起一只铜勺,在羊肉羹内搅了搅。

“你家酒楼能做大,膳夫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周文清吃了一勺肉羹,头也不抬地从腰间蹀躞带上解下刀子,扯过香喷喷的烤羊腿,用拇指按着割下一片肉来。他瞧了一眼对面的万祛,将羊肉送进口中。

那羊腿被烤得金黄酥软,加了丁香、胡椒等名贵香料调味,另还浇了杏浆在上面。一落肚中,立刻化为一股热流散去四肢百骸,一扫他多日的疲倦。

“唔……”

周文清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喊,然后放下刀子,握住腿骨处把羊腿拽起来,张开大口,毫不客气地撕下一条,在口中大嚼。

他似乎是饿急了,一条肥嫩羊腿一会儿工夫便啃得只剩骨头。周文清总算感觉腹中好受了些,他看了眼手中攥着的大腿骨,将它扔进盘内。

万祛俯身过来,为他倒了杯绿蚁酒,后者没有回应,只是毫不客气地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夹了根醋芹放进口中。

等周文清酒足饭饱之后也没有向万祛发问,只是靠在窗旁,惬意地眯起凤眼,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微风。没过多久,万祛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

他居然睡着了。

不过万祛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待在周文清身旁,等待着他醒来。几名博士走上来,手脚麻利地撤去案上的碗碟。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周文清才缓缓醒来。他才醒,便嚷道:“上酒,我渴了。”

万祛微微一笑,吩咐博士上酒。这次端上来的不是绿蚁酒,而是周文清最喜欢的葡萄酒。酒来后,两人立即坐到案前,慢慢品着酒。

“你杀人了?”周文清放下酒爵,终于开口了。

万祛一愣,旋即回道:“周阎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纯属是子虚乌有的事,小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人呢?”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酒勺。周文清注意到,他的情绪更紧张了。

“哦?是吗?”周文清眯着凤眼,然后猛然一拍木案,厉声道:“你以为我是闲来无事来找你玩戏?上面有人让我拿你,如果不是顾忌你阿爷的面子,你现在脑袋早就没了!”

万祛微微笑了笑,然后回答道:“小生没杀人。”

周文清似乎不想和他废话,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立即抽刀出鞘。

横刀狠狠地劈入万祛面前的长案,崩起案上涂的黑漆木皮,纷纷扬扬地落入他面前的酒爵中,激起点点酒花。

“我给你个机会,说说为什么杀人。或许我能留你条命。”周文清的凤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对付万祛这种人,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只有软硬兼济、恩威并施才能逼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真相。

果不其然,对面的万祛喉结一动,似乎想要开口了,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小生没杀人。”

“你若是不说,那你家酒肆里的博士、膳夫便一个也过不得!”周文清恶狠狠地威胁。

这威胁很快便生效了,万祛一介书生,心肠软的很,自然不会坐视周文清血洗自己家的酒楼。况且,周文清的手段,他清楚的很。他若是想让一个人三更死,那个人绝对活不到五更。

在权衡利弊之后,万祛终于缓缓开口了:“我说。”

周文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万祛,示意他开始。万祛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道:“那是二月二十九日的晚上……”

开元十九载,青阳二月二十九日

申初?涒滩

长安,万年县,平康坊

平康坊为长安城内一坊,坊位于东区第三街,自北向南第五坊,万年县领。在皇城外东南,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宣阳坊,居于都城北部的中心地区。这些都是“要闹坊曲“。而尚书省官署位于皇城东,于是附近诸坊就成为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

作为喜爱读书的万祛自然总是与那些举子们来往,而平康坊和崇仁坊夹道南北,考生和选人每年少则数千,多至数万人,云集京城赴选应举,这平康坊就是长安城特意开辟的红灯区,因为平康坊地处城北,又称为“北里“。

两坊“因是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因此平康坊成为诸妓聚居坊曲自可想见。

至于平康坊内的“三曲”就成了他们最爱去的地点。

平康坊入北门东回有三曲,称南曲(前曲)、中曲、北曲(循坊墙一曲),为妓聚居之处。

万祛和几名举子在别处喝的不少,到平康坊时已经算上一步三晃。此时平康里的姑娘们不少被贵人们邀走伴游,三曲里少了许多姑娘。

万祛他们还是老规矩,径直去了红娘的屋子。

屋子不大,但器具全齐。一入门便看见两张朱漆长案,上面放着些鎏金酒具,在中间竖一瓶柳枝。屋角放着琴、琵琶等乐器,绘着寒梅的屏风之后,一位玉人正在梳头。

红娘自小便入了平康坊,可直到今年才算真正做上了皮肉生意。虽然见惯了男人,但独爱才子。万祛虽然不是举子,可书卷气十足,且相貌堂堂,又在三曲里常来常往,一来二去两人便结在一处。

很快红娘便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不及挽髻,只用一根玉簪子把头发盘起,然后匆忙走来。

“几位这么早就来了?”红娘热情地招呼道,同时殷勤地为几人斟上酒。手臂探出,露出堪比象牙白的肌肤。几个人讪讪而笑,只有万祛还是板着脸,视线平伸,看得出他也颇为紧张。

“几位来早了些,奴家还未……”

话还没说完,红娘职业性的笑容变得有点凝固,因为她已经认出在周围几个熟客之间坐着她的情郎。

显然这一刻的沉默让尴尬的氛围上升到了顶峰。

此时,无论是在红娘心里,还是在万祛的心里,都在飞也似的想着问题。

万祛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个雏儿。可眼前的红娘却是他的一生之喜,自从数年前在此一见,便魂牵梦绕,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任何经验。

但他是个古板的人,虽然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但相比其他人,还是差了许多。他对红娘的爱意,也是后者率先点破。

不过点破归点破,有着老鸨那一道如不可跨越的鸿沟般的阻碍,他们也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每次见到红娘,万祛都显得格外羞涩,惜字如金,如同字字珠玑一般。言语格外的少,次次需要红娘慢慢将他的心扉打开。

红娘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从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和些许泛红的脸颊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扭捏了起来。对于一个三曲里的姑娘来说,会见男人是一个平常的事,这里的男人多如沙子,数都数不完。

可见情郎不一样。若是其他的女人,早就羞涩的躲起来,等着对方开腔了。可红娘不一样。

她是三曲中的姑娘。

红娘是个很冷静的人,多年的职业造就出静若坚冰的处事态度。她或许可以坦然对待侵犯,对待生意,她把笑容和内心分得有条不紊;但对待爱情,她一样年轻懵懂……

如果换作是其他的熟客来当这个情郎,那红娘也许会大大方方的,可偏偏她喜爱的人是万祛。一个细皮嫩肉的文弱书生。

她也有了些许羞涩。

“万郎……”还是红娘先开口了。

周围几个举子一笑,纷纷离去,前往其他姑娘的屋子,只留这二人独处。

红娘的粉脸现在已变成了红脸,神情扭捏,双手抓着香帕来回揉搓着。她眼神游移,不敢直视红娘,就连隔着一个桌子的人恐怕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烫,心脏跳动的极快,不坏的身材在自己略显加快的喘息中颠簸。

万祛其实也很紧张,但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一把搂住了红娘。对方的身上散发出类似花蕊香气的味道,万祛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去想这是源自红娘肌肤的香味还是从她腰间的香囊。

开始时候彼此有些拘谨,都沉默不语。万祛在脑海里尽量回忆他的好友教他的一些技巧,可似乎都不切合现在的气氛;而红娘只是垂着榛首,不时偏过脸来瞥一眼在她身边的男子,双手绞着裙带不作声。

由于她的工作性质,平日里见惯了巧舌如簧的登徒子,反倒觉得眼前这个木讷寡言的人更有魅力。

可两个人一直停留在心情水面之上,划出几道若有若无的痕迹,却谁也不肯先探入水底。

“不如……先为郎君弹上一曲?”

最终还是红娘先开了口。万祛立即“嗯”了声,心里变得轻松许多,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简单:“弹首《六幺》吧。”

红娘点点头,提着襦裙挪动几步,先为万祛斟了杯绿蚁酒——这是她俩最爱喝的。

她伸手拿起那紫檀琵琶,先转紧了琴轴,又拨动琴弦试弹了几声,在确定音色不错后,便开始了演奏。

万祛的目光很炽热,他并未将曼妙的琵琶曲听进去,只是盯着红娘的俏脸。喝了几杯酒后,目光便大胆了起来,开始在红娘露出的脚踝与粉臂上开始游离。

“爷不管!红娘在哪儿?爷就要红娘!”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声,其中一道粗犷的声音最为刺耳。万祛的眉毛立刻拧作一团,恶狠狠地看向外面,红娘连忙将琵琶放下,跑到他身旁好一阵安抚。

“万郎,莫要生气。想是哪个吃多了酒,撒癔症哩。”红娘伸手揉着万祛的胸口,轻声安抚道。

她这话才说完,便有一个醉汉闯进来。来人满面横肉,一脸凶相,进门便嚷道:“红娘呢?快弹琵琶给爷听!”

他满身酒气,一看便是喝了不少。

万祛眯眯眼,腹中酒气上涌,抗声道:“出去!休要来这里撒野!”

来人看了一眼万祛,显然没有将这个稚气未脱的青年放在眼里,只是对着红娘嚷:“爷跟你说话呢!还不快弹!”

这人也算是红娘的一个熟客,每次过夜时的暴力让红娘记忆犹深。这次又见他如此,把脸都吓白了。

万祛见佳人受惊,一时间气血上涌,便一拍长案,猛然站起,怒喝道:“滚出去!”

醉汉斜眼看了下万祛,一掌推过去,将万祛推个跟头:“哪来的小子,竟然如此做大!小心爷把你的脑袋砍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案上装柳枝的瓶子抛出。红娘见那瓶子奔着自己来,慌忙躲开,却不料那瓶子撞碎在地上,崩起的碎屑直接将她的脸蛋划开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淋漓。

万祛大惊,连忙上去查看伤情。可那醉汉却不依不饶,在一旁跳脚骂道:“都到了平康坊,还装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爷伺候舒服了,你的下场会很惨!小娼妇,咱叫百十个弟兄,每人轮你一遍,起码三天三夜,你身上每一个洞都别想闲着!”

说到后来,那汉子越说越得意,越说越难听。而对面的万祛则是怒火中烧,一开始还只是默默忍受着,可后来眼见那醉汉越说越粗俗,便抓着腰间的刀子突然起身,整个人向前飞扑了过去,双目亮起了锋锐的杀意。

那醉汉唾沫横飞,说的正高兴,不料万祛突然撞了过来。醉汉没有防备,直接被万祛撞翻了过去。他还要说什么,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一彪血珠溅在旁边的长案上。

赤红的血滴慢慢融进绿蚁酒内,将酒杯内变得一片血红………

开元十九载,青阳三月八日

未?日西斜

长安城,长安县,醴泉坊

“小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周文清用指甲敲敲案上酒爵的边角,然后评价道:“还算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对面的万祛苦笑一声,并没有做何表示。

周文清继续道:“杀人偿命,此事本绝无回旋之可能。但奈何你所犯之罪并非'十恶',让你阿爷使些银子,定可活命。”说着,他又为自己舀了尊葡萄酒。

万祛笑了:“我不想坐监。”

周文清迟疑片刻,开口道:“以你阿爷的实力来讲,多用些金银打点上下,你确实也可以不去。只不过,这恐怕会让你家金银散其过半……”

万祛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坐监。”

“哦?”

若换做别人,拿钱办事。其他事情才不关心——周文清可不会。

“万祛,你可以更坦诚一些。”他说。

万祛微微变了脸色:“周阎王这是什么意思?”

周文清哈哈一笑,把身子凑前一点:“以你的脾气,若对方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你拔刀吧……”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万祛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周文清却毫不生气,他食指轻轻摇动,眼神锐利:“你不妨和盘托出。让我多知道些,或许能帮上更多忙。”

万祛这才明白,在各个方面,他都不是周文清的对手。才过了没多久,自己言语之间的漏洞很快便被周文清捕捉到了。周阎王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你想知道什么?”万祛有些紧张。

周文清笑了起来:“比如,你与醉汉还有什么其他的联系。或者说……那个人与红娘还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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