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夜会宁长真(1 / 2)
第568章 夜会宁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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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高冲脸色阴郁,默然不语,顿时感觉到一股无以名状的压力外溢。
高冲自十六岁起家为校尉以来,多年来北到幽州,南达岭南,西至凉州,东抵江淮,四处征伐,历任中郎将、骠骑将军、刺史、大理寺卿、兵部尚书等要职。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环境是可以切切实实的改变人的气质,现在的高冲年近三十,气质愈发内敛,当年在宫门外脚踹宰相的意气少年,现在已是沉稳持重的国之重臣。
眼见狡黠的宁长真已经脱离掌控,高冲脸色一沉,便是气氛凝滞,即便是跳脱的田阳明,也是闷头不语。
当然现在的高冲也不可能随意发泄情绪,片刻后,高冲只是点头赞叹,“宁长真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也不枉他威震岭南数十年了”。
见高冲终于打破沉默,田阳明长呼一口气,也不顾忌,直接问道:“那还要继续攻城吗?”
高冲瞥他一眼,“动动脑子”。
田阳明一顿,直挠头不解。
裴行俭拍拍他的肩膀,“城头悬挂唐字大旗,你怎么攻城?你敢攻城吗?”
“不、不敢”,田阳明直摇头。
城头飘扬的唐字大旗,便证明这座城已归附大唐,若是攻城,那岂不是等同谋反。
队伍继续行进,已近钦江城十里左右,高冲忽然驻马,“全军止步”。
然后拍马来到一侧山坡上,眺望四周。
“经略,怎么了?”冯智彧一脸疑惑问道,也是四处张望,难道宁氏敢在这里设伏不成。
“你们看”,高冲端坐马背,指着一侧土山,“此山后有河流环绕,面朝钦江城,风景不错,今夜便在此地扎营”。
冯智彧等人愕然,今夜在这扎营,那也就是说不进钦江城,一时间,他们有些猜不透高冲的意思。
但是对于命令,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执行。
当三州士卒正在忙碌扎营的时候,前方官道奔来一支队伍,为首之人应是一名府兵校尉。
“来人驻马”。
经略府亲卫迅速摆开阵势,高大作为统领,打马上前,“来者何人?”
“我乃钦江军府城门校尉宁靖,奉宁主簿之命前来迎接高经略大驾,宁主簿已在城门处恭候,还请经略入城”。
那府兵校尉居然也不下马,只在马背上遥遥拱手喊道,态度可谓是极其倨傲。
“下马”。
高大,也就是高仁,他是高氏家生子,伴随高冲多年,见识过多少达官贵人,可不会惯着这些钦州僚人,直接呵斥道。
“什么?”那城门校尉宁靖眼睛一凝,有些气恼。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弓弦绷紧之声,宁靖脸色一变,只得咬牙切齿的翻身下马。
“高经略何在?”宁靖来到跟前,直问道。
“在这等着”,高大淡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宁靖作为宁氏族人,执掌钦江城防,进出钦江的俚僚蛮汉对他何其敬重,向来高傲的宁靖顿时恼怒,竟打算上前争辩。
“五郎息怒”,其身后一名佐官忙是劝阻,“莫要坏了公子大事”,看来这名佐官应该也是出自宁家。
高大听到动静,回头打量一番宁靖,便是随口吩咐道:“若有异动,立斩”。
一众亲卫鏗然应诺,无形的杀意溢出,这是真敢杀人,宁靖心里一突,只得在一边负手等候。
“郎君,宁家来人了,恭请郎君入城”,高大来到土山之上,“不过态度有些倨傲”。
高冲点头笑笑,朝左右说道:“刚看到了,真不愧是宁家人,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宫禁卫呢”。
冯智彧也是附和道:“他们宁氏在这钦州,一百多年来已经猖狂惯了”。
“不见”,高冲负手说道:“告诉他们,大军已经扎营”。
高大闻言应诺,下去传话。
宁靖瞪大眼睛,敢怒不敢言,终究是不敢造次,负手离去。
十里外,钦江城,宁道务一身丧服,侍立在城门楼,身后是一众钦江属官。
耐人寻味的是宁道务这名县衙主簿竟是站在最前方,仿佛他便是这钦江之主,至于钦江县令,则在其身后,垂眉低头,不敢有一丝不敬。
他这位钦江县令现在也只是傀儡而已,宁道务现年十九岁,刚刚入仕,起家便是主簿,不需太久,明年都督府便可上报吏部:宁主簿政绩卓然,可擢县令。
而他这位傀儡县令也不知将打发到何处,他在这种世袭的羁縻州县里,注定只是一个垫脚石。
见宁靖打马回来,一脸气愤,宁道务眉头一皱,率先问道:“五叔,怎么回事?”
“哼,那高冲不给面子,执意驻营,不肯前来”,宁靖愤愤说道。
宁道务脸色一沉,转身便走。
县令等一干属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什么,都回去”,宁五爷瞪眼呵斥道。
宁氏已经把控钦州上下重要职位,如钦江军府的统军便是宁璩,排行第二,这处城门的校尉便是宁靖,排行第五。
一众属官无可奈何,只得回到县衙。
宁道务直奔都督府,待说明情况后,宁长真也是眼中厉色一闪,幽幽说道:“看来我们诚意不够啊”。
“我已在城门恭候,这还不够”,宁道务眼睛赤红,如此礼遇杀父仇人,使宁道务觉得非常屈辱,悲愤难当。
“不够”,宁长真摇头叹道:“他觉得不够”。
“那要如何?”宁道务双手抱头,这短短一天时间里,他破受打击,先是父亲身死,然后还望亲自迎候杀父仇人,心理已经非常压抑。
宁长真也是注意到宁道务的状态,也是慨叹一声,“伱便在家中守灵吧,我来处理”。
毕竟他只有十九岁,宁长真并未强求。
宁道务痛苦的点头应着。
“备车驾,我亲自去拜谒”,宁长真闭目长叹道。
“阿翁,你……”,宁道务一脸惊愕。
“忍”,宁长真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这份屈辱,我来承担”。
说罢便是起身,招呼侍女更衣。
片刻后,宁长真穿戴整齐,登上车驾,直奔城外。
宁道务看着远去的车驾,眼角挂着泪水,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皮肉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