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沙漠竖洞(1 / 2)
西北人在麻袋里听到了土屋里的这一交易,他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也许不会死,他听见歪强调自己的原则。沙漠人无论做什么事,话都事先说好。现在,他落在了歪的手里,生死都由他来决定。
西北人听外边的汽车声远了,他在麻袋里挣扎,歪并不理会。听见歪出了土屋,西北人停住了挣扎。他的心里很清楚,有人的地方,最近的离这里也在百里之外。大声地呼喊,尽是给沙漠的劲风带走了。信天由命吧,好在歪说了,他不杀人。
过了许久,西北人听见了骆驼吹唇的声音,这说明歪怕是要动手了。他不清楚自己的命运。
西北人被歪从麻袋里扒出来,他的头被蒙着,自始至终,西北人都没有看见歪长得什么样儿,他的手脚也被绑牢了。
歪扛起西北人,走出土屋,把他扔在骆驼背上,又往上边扔了一张破棉絮。歪说:
“别爬在上边,一会儿会把肠子肚子都颠出来的。”
歪说完,就牵着两匹骆驼,走向了茫茫沙海之中。
骆驼走出了一阵儿,西北人这才觉得,歪说得对。爬在这被人誉为沙漠之舟的骆驼背上,颠得人头晕眼花,只想做呕,五脏六腑也随着颠簸,搅得他痛苦不堪。他挣扎着侧动身体,不能动,动一动盖在身体上的破棉絮就会掉下来。
太阳尽时,沙漠里迅速降温。气温很快便降到了零下3度以下,冻得西北人瑟瑟发抖。
不知道在夜的沙漠里颠簸了多久,西北人感到骆驼脚下的路平了。他哀求着说:
“歪老爹,求求您,松松绳子吧,太难受了。”
“你他妈的才是老爹!”歪怒了,他骂了一声,脚下的速度不减,两匹骆驼不停地向前进。
西北人感到骆驼在上山,他更加难受,无法侧身,只能爬在骆驼背上,颠得几近昏厥。骆驼终于停住了脚步,忽然,歪抓住了西北人的脚腕,把他拖下了骆驼背。西北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呼道说:
“哎呀,歪,你就不把我当人么?”
歪没有做声,听脚步声,他是向远一点的地方走去。西北人挣扎着在地上翻滚,莫名其妙地向着歪去的地方滚动。
歪又转回来了,拿出一根绳索,扎在了西北人脖颈后的绳子上。歪试了试,看还结实,这才拉住了西北人的脚腕,拖着他走。
这个地方不像是沙漠,地面很硬,间或他被硌在路边的石块上,钻心地疼。西北人意识到这是在大山上,歪或者会把他从山崖上推下去,让他粉身碎骨。
西北人要挣扎,他不想死。他的双脚被牢牢地捆住,使不上力气。他呼喊了起来,说道:
“歪,咱俩无冤无仇的,你放了我,我有钱,比他给你的还多。”
歪也是拖得累了,放手蹲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他说:
“我从来不收回头钱,凡事都是一口价。”
西北人彻底明白过来了,歪就是一个沙漠里的传说。他是沙漠里的幽灵,杀人不用刀,灭人不见尸。自打西北人儿时起,就不断听到大人们讲这个故事。今天,还真的给他碰到了。
西北人意识到,落在沙漠幽灵的手里,自此他便会从人间消失。他的灵魂将随着歪这个沙漠幽灵,像沙漠里的风一样,消失殆尽,不留痕迹。
歪缓过劲来,他又是抓住了西北人的脚腕,拖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歪把绳索的一头绕在一个光滑的大石上,扶西北人站了起来,歪说:
“莫怨我,拿了人家钱财,就得把活儿干利索。”
歪说完,一把把他推了出去,捆在身上的绳索突地缩紧,整个身体一瞬间鼓涨了起来,西北人感到身体的皮肤立马就要爆裂。他喘不出气来,身体失去了重心,就要爆炸的躯体,在悬空中向下坠落。
突然,坠落的身体被顿住。躯体里的血液涌向了皮肤,像是要把皮肤涨破。西北人悬在了空中,身体仿佛是挂在空中的自由落体,慢慢地旋转。
歪开始松动手中的绳索了,西北人涨得要爆炸的躯体慢慢地向下落。
“扔了我吧,再有一会儿我就会爆炸的。”西北人难受地哀求着喊道。
此一时,西北人什么都不想,只想歪松了手中的绳索,让他坠向那无底的深渊,尽快结束他的性命。
杀手歪并不如他所愿,而是一段一段地让绳索向下滑动。歪在干活,不认为西北人是一条生命,而是一段无意识的圆木。他认真地,甚至是小心地将西北人送向那个莫名的深渊。
突然,绳索仿佛断了,西北人的身体飞速地向深渊坠去。来不及想,他便重重地摔在石头地上。西北人昏死过去了,整个世界,瞬时间陷入了平静,没有了光彩,没有了声音。
西北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圆圆的天空,不大,却是非常的圆,太阳斜在洞天之外。他琢磨着,这可能是真正的天国,这就是他的有一个轮回,灵魂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
天国仿佛是一个不大的圆洞,洞壁是白色的石头,亘古的工匠把它打磨得非常光滑。洞子不算阔,直径有两米。洞壁光滑的程度,绝非人力可为,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西北人侧动了一下头颅,颜面碰到了地上湿漉漉的东西。他惊了,西北人嗅到了血腥味。对了,西北人没有死,依旧滞留在苦难的人间。
西北人眨了眨眼睛,洞角里有一个精灵,瘦得皮包着骨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精灵没有鞋,赤着双脚,只看见一条条凸出的骨骼。
“是人是鬼?”西北人惊恐得睁大了眼睛,恐惧地说。
那精灵样儿的躯体,蜷缩在洞角,吧咂吧咂嘴,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西北人,一句话不说。
错了,这是地狱。西北人这才想到,他把地狱误以为是天堂。接下来,怕是要被地狱里的那十八般酷刑折磨得和这个精灵一样。西北人是死了,这一个轮回,他的运气不好,却是跌入了那十八层地狱。
西北人感到了痛,颜面侧边的鲜血是他吐出的,身体像碎了一样,无处不疼。西北人又向洞口望去,斜着的阳光投在洞壁上。他妈的歪,把他放下洞子的绳索压根就不够长,离洞底还有几米的时候,歪就干脆脱了手,将他摔在了洞底,一点都不专业。
至此,西北人才意识到,什么天堂地狱的,是他的命大,他并没有死。他动了动身体,还行。他便慢慢地向洞角的精灵滚过去,滚滚停停,他对精灵说:
“无论你是人还是鬼,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精灵的双目呆滞,看不到一点儿光泽。他慢慢地向西北人爬了过来,西北人这才发现,这个精灵,压根就不会走,只会有气无力地向前爬动。
西北人侧过了身体,把背后的绳结送到了精灵的手边。捆住西北人的绳索,在他被坠下的时候,被勒得更紧了,常人解起来,都非常吃力。精灵不知道在这个洞子里待了多久,他已经耗尽了精血,力气很小,他勾下了头,用牙咬住了绳结,拼命地往开撕,身体发抖,嘴里咬出了血。
西北人觉得心里痛,他自己也缓过来一点儿,转过了身体,环顾四周,找有利石的地方,自己磨那绳索。可是,这洞壁全是光滑的,找不到利石。他说:
“他妈的,一块有棱角的地方都没有。”
“慢慢来,大把时间。”精灵这才说话了。
西北人突然顿住了,这口音居然和自己一样。他说:
“鲁浪人?”
精灵默然地看了他一眼,玩命地咬那绳结。咬了一会儿,精灵停住了,思忖良久,换了个地方。他不咬绳结了,而是找到一个薄弱的绳间,用自己的牙齿,一点一点地把绳丝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