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论道（1 / 2）

“王道乃是秩序，人以秩序定天下，故失其道，便生灾殃。”祖师的话回荡在他的脑中，这个问题他上山的时候便问过了。

“鸿蒙初判之后，天地万物各安其道，于是人间有了共主，为人划道，乃定邦国。”深黄教那人微微一顿接着开口：“人道乃是人王所定，而道法自然，万物自然从最初的混沌而来，那混沌便不是道吗？”

“道生于混沌，混沌自是道了。”

那人不等陈到把话说完便接道：“混沌既是原初之道，祖师常说‘道可道，非常道’，大道玄机本就是不能言说，无形无状之物，而人们以规矩达道，其实离道已元，王非有道，所谓灾殃才是道的本来面目。”

那人说话之间，袍袖扫出一道热浪，陈到下意识将小时候的自己护在怀里，只觉一阵灼热扑面而来，却远远没到烫伤的地步，但热浪所过之处，竟然草木皆焚为赤红色的焦炭，就连那些下山的村民也被瞬间碳化，被定格在了最后逃跑的样子。

“初，天地混沌，乃有神而未明，这才是世界最初的样子，不是吗？”他的语气癫狂，他虽然蒙着眼睛，陈到却能感受到他在欣赏着这一切，熊熊山火裹挟着冲天黑烟，在他的眼里却像是丹青妙手。

尽管这里是幻境，他的疯狂却无比真实，而他的话听上去离经叛道，却直指道之本源，这是每个修道之人都要面临的问题。

修心之人自然需要直面自己的本心，故而他说得虽然与陈到在山上所听的大相径庭，但陈到并没打断他，反而心里颇有兴趣。

“如你所言，这样的道存而不论，又有何用呢？”

“道在人先，又何必对人有用呢？”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眼神比山火更加炙热：“道如此火，燃烧一切，照亮一切，却最终也会带着一切化为灰烬，人不能理解，因为它本就不为人而生。”

“天道贵生，故而生生不息，道又怎么会毁灭一切呢。”陈到迎着人上前一步，像是要将他脸上的黄布看穿，这人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到，你错了，天道从来不以生为贵，你此次下山看见多少生民罹难，众生疾苦，若是天道贵生，天下又怎会如此呢？”

“当今乱世岂不是正因王失其道？”陈到眉毛轻佻，他看着那人也看着他身后的山洞。

当初陈到便是在此遇到祖师的，而今那里唯有一片黑暗，这一幕让他心血来潮，一种不好的预告在心头萦绕，他忽然想到，自己走后祖师身边再无一个徒弟，清溪如今还好吗？

那人也看到了陈到的神情变化，他以为是自己的说动了他，他朝着陈到伸出一只手：“来吧，入我教来，我带你去见世界的真实。”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像是于深空中的低语，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融为一体，如同故友在耳边的呢喃，让陈到觉得有一分熟悉，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

两人的指尖就快相触，那人往前伸手，想要拉住陈到，却被后者反手一下扇在掌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抬头看去，陈到的嘴角噙着笑意，宛如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大道三千，各逐其道，你说的那套多是六合之外不可知之事，我辩不倒你却也不信你的鬼话。”他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似是看透了那张布下的脸：“你这套东西还是留着糊弄信徒去吧，圣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