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管（1 / 2）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对，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反而绕到一边的，看着那洞。

“你有进去过吗。”

“没有，但是阿福进去过。”

我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露在外面的只剩一个屁股了，然后她整个人便钻了进去。我连忙走过去，发现她已经躺在里面了。

“坐的起来吗。”

“你进来坐坐看。”她没好气地说道。

我笑笑，继续看着她睡在里面，望着水泥管的里面的顶部。

“你走开，我要出来了。”

我赶忙走到一边，看着她的脚蠕动着先出来了，继而整个人出来，头发有点乱，呼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老高带我来了这里后，我便对这些水泥管念念不忘，总觉得很难得，在今天跟阿娜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又灵机一动，告诉她想带她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喷漆。

“你看它们堆在一起，可以在这里喷一个，而且不会有人来擦掉。”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来擦掉。”

“这里很少人来，就算有人来，他们也不可能专门带白漆过来。”

阿娜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四面环顾了一下，“不会有人把它们搬走吗。”

“可能已经被遗弃了吧，这附近……没看到有什么工厂。”我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只看到片片的农田。

“可是我还没想好画什么。”她把喷漆放在了地上，走到拱桥那里去。一开始我们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对拱桥底那边更有兴趣，只是先被我拉了过来。

她在桥墩下蹲着，看着那两堆草垛，那两堆草垛只是变得更稀散了些，大体还是维持了原来的样子。我说那草垛是可以坐的，说完便坐了下去，她摇摇头，继续在石桥墩下面蹲着。

我觉得自己屁股浸着一股凉意，赶忙起来，那树叶堆底下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水，或许是好几天的晨露积累下来。原本在发呆的阿娜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有，想要起身走走。

阿娜已经在水泥管面前喷涂着，她在前面那几个水泥管上每个喷了一个躺着的骷髅，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雨说下就下，一开始悄无声息，只有掉在叶子上才会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刚有几颗滴在我头上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似的。很快雨就大了起来，原本一下一下的雨声消失不见，只有一道密集雨幕的声音。我们跑到桥墩下面躲雨，那两堆叶子被冲得稀里哗啦，雨水一开始是啪啪啪啪地打一堆叶子上面，后面是打在一片一片的叶子上，雨水打一下树叶便抖一下，似乎要跳起来，让人感觉那叶子还活着。它们没一会儿就漂到了我们的脚下，桥墩比较低，黄棕色的泥水直接往这边流了下来，我才知道在低处感受到的那水流灌进来的速度，像是前方有堤坝决堤了似的。

我们只好往后边退，但其实后面也正在进水，那水逐渐淹没过了我们的拖鞋，我的脚浸在水里感到阵阵凉意，我踩着那漂在上面的枯黄的叶子，踩了几下又漂了起来，我跟它较劲，一直到它沉在水下为止。

外面挂着一重厚厚的雨幕，我看着后面桥墩外的水流，看着雨不停打在上面，变成密密麻麻的不停泛动的点点。盯着水面久了会觉得，那密密麻麻的点像是水面原本就有的，是河水在呼吸，过了一会儿，那水面的点点变得稀疏了一些。

“我想去那水管里面。”阿娜淡淡地说道，我看到她裤管已经挽了起来。

“还下着雨呢。”

“小了，而且我不想在水里一直站着。”

“我也去。”

我们两个便往那边走，靠近了才发现最下面那排水管里面被灌了一些水，阿娜摘下帽子，爬进了第二层水泥管里面，我看了看，爬进了她上面那根水泥管里面。

刚进去是有些逼仄，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包围起来了，而且视野只剩下了前面那一个小小的圆，我只好一直爬，让那个圆越来越大。爬的时候我听到下面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我叫了一声阿娜，什么回应也没有，倒是我那一句叫声有些大，还有些闷。不过那咚咚咚的声音也消失了，我继续爬，水泥管里似乎并没有那么干净，我的手臂内侧全部沾满了灰。

我爬到了那个圆的边缘，能看到雨落下来时候的样子，并且闻到了清新的空气，我把头伸出去，终于看到圆形之外，有雨落下，我又把头缩回去。

“阿娜。”我又叫了一声，这回声音没再那么沉闷。

她应了一声，声音很轻，而我能听到，于是我知道她也爬到了这尽头这边来。

“不好意思，今天害你差点被水淹。”我不自觉地把头伸出去往下讲，那雨滴在了我脸上。

沉默了半晌后，她说道，“以后还有这种地方记得带我来。”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说了声好。

“挺好的，我从来没有躺在水泥管里看过下雨。”

“阿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来三和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