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救他的意义(2 / 2)
邢三娘见他把饼吃完,虽很高兴,可一想到她这些日子在这宅子里听的闲话,又不免替云庆之担心起来,“为什么要来北伐,为什么非得是你?”
云庆之并不惊讶前一句,对后一句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我乃大梁武将,听命于殿下…”
“这话我不知道吗?”邢三娘,没好气的抢白道。
云庆之被她抢白的想笑,但他回头一想,是呀,他真的是单单因为君命不可违。他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身影。
“邢姑娘,可想过统一。姑娘可能会觉得我狂妄。但姑娘可想过,如果有一天天下统一了,这每年发生在长江两岸的战争,会不会消失。”
邢三娘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她眼前的男人胸怀天下,有如此高远的见识。
“当然,无论现在的南方还是北方都没有实力去吞并对方,去实现这个天下一统的理想。但我相信有一个人一定可以。”云庆之说着看着月亮,此刻月亮迷离而散着银色耀眼的光芒。
“因为正是这个人让我有了这个梦。我不知道我毕生的努力能不能助她实现这个梦,但我一定竭尽所能,就算舍命于此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个梦想让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邢三娘呆呆的望着,心下有了一丝的不快,她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平生还未如此这般无端生气过,没好气道,“将军的这个人怕是个女子吧?”
月色无垠,它毫无差别的照在它所能照到的所有角落。自然也没有遗落云庆之的脸。在邢三娘看来月光给了这张侧脸一个光洁而锐利的弧度。
她不期待他会回答她这看来窥探他私事的问题。她从成年后便明白,男人愿意告诉你的,绝不是你问出来的。
云庆之却笑了,然后笑吟吟道“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梦出自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当她在马背上和我说这些时,我想果真是锦衣玉食供养大的,不知民间疾苦,不知战场残酷。
可她见我没答,却到我耳边道:’即使那个天下之主不是我伯父,不是我们萧家。我也愿意为天下苍生,实现这个梦。’
我当时也惊于这个小姑娘的大胆,却看见她双眼盈盈的清澈见底。从此这便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
不过我的梦没有她那么无私,我要给她打下这个天下,我希望她是那个天下之主。她配的上这个天下。我不希望她看到她无私的代价。”
后一句邢三娘一时没懂,可她突然明白,皇室贵胄若真心的为了成就天下而甘愿沦落为,或者说甘愿成为那个失败者,那是何等的勇气和气魄。可是灭族般的祸事呀。她开始喜欢这个姑娘,即使她占据她眼前这个男人的全部。
“可惜你这么野心勃勃,她却为你提心吊胆?”邢三娘一脱口就发现她错了。
云庆之并没有惊讶,“这些年她家太多变故,让她畏首畏尾。不过,她能为我请到邢大小姐,我还是挺开心的。”
“你知道是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家族乃武家,是认得一些江湖朋友的,但限于身份,所识仅限于南朝。何况我已带走云家全部家当,他们也无力再救我。而纵观我认识的人里面,能请的动飞云堡只有她。你别看她住在荒郊野岭的山寺,看似足不出户,恪守院规。可她总能出人意料的办到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云庆之的自信和得意都逃不过邢三娘的眼睛。她羡慕他有如此知己,他也替他能有这样的知己而高兴。
突然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她此次救他不再是为了她弟弟的恩情,而是她自己想救他,与他人无关。邢三娘想到此,为自己感到好笑,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几日呀。她看看桌上的酒,给自己斟上,对着云庆之举杯道:“月色好,我们不提这些和我们遥远的国事家仇了,好好喝酒,别辜负了好时光。”
云庆之并不反对,也举了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邢三娘怎能不明白这口吞咽下的是苦楚。
前几日宴上,她就在大厅的屋顶上看他跪下向他同坐的北海王苦求道:“今远来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实,连兵四合,将何以御之!宜启天子,更请精兵,并敕诸州,有南人没此者悉须部送。”
她虽看不到那时北海王的表情,但看到他向后略略倒退的步子,和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止住的浑身震颤,让她这个远在屋顶上的人都能感觉出的一种惧怕。
她当然不能理解他到底在惧怕什么,她也觉得云庆之所说非虚,孤守一座洛阳城,就算再坚固,不过是作茧自缚。可这个简单的她都想的明白的道理,似乎在这个洛阳城里的宫阙里,没人想的明白。
云庆之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他似乎也给南朝寄了很多书信,但这些书信似乎也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只能在这瑰丽的宫城里枯等。让她顿时明白了救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