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吾之子房（1 / 1）
我军一路上清剿黑山贼花去不少时日，导致贼寇很快也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侵略范围开始收缩，到东武阳时已经不见黑山贼的踪影，只有一些趁机作乱的小股窃贼，不过在视察之后东武阳的确如陈宫所说，相较濮阳更适合作为治所。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我自然对陈宫大肆褒奖一番，毕竟麾下这种专司谋划的策士不多，这不仅是向军中表示赏罚分明，也是鼓励外界有类似才能的人踊跃加入。此前尽管袁家被灭，反而让袁绍成为联军表率，使其军中招募了许多各类人才，我见状也很是羡慕，毕竟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真的让人很是头疼。不过陈宫起初倒没说自己是东武阳人士，因功受赏在当地也激起民众的热议，都说陈家的小子终于出人头地。此时我虽然知道陈宫出谋划策藏有私心，但其实也无关痛痒，我甚至顺势给他家里老母和妻子也赏赐大礼，让他家里趁此机会热闹一番。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大义凛然的人，像陈蕃、窦武和桥公，还有卢植这样的人太少了，世人都知道如此做下场不好，所以大多数人主要还是为自己图谋，想要钱的我给他钱，想要名的我给他名，想要官的我给他官，但我要求的事一定要给我办好。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军之微权也。”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自命清流难成大事，和光同尘才能与时俱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人我始终是搞不定，由于袁术一直虎视眈眈豫州，所以我将谯县的家小都迁到东武阳，而我从小就像野孩子一样长大，其实不太善于处理家庭关系，又忙于军事政事无暇顾及，所以家人中的矛盾我一直不太会协调。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正妻一般负责家中事务，可是丁大小姐又一直看不上卞妾，因此当家中米粮不多时，孤儿寡母只能去曹洪家求粮，毕竟曹洪一直跟随着我，但曹洪那个伯父本来就看不上我，自然不会有所收获。话说这一妻多妾本就是符合礼法，当初小刘还在的时候其实便是如此，如今虽说换了人，但总归是我曹家血脉的生母，身为主母不应该如此计较。不过我也就想想，不敢当面言明，更不要说斥责，毕竟刘氏的孩子都是她在养育，而且还视如己出，虽说他们姐妹情深，但实实在在弥补不少我这父亲的缺失。
然而卞氏确实也不容易，之前袁术在外四处宣传我死了的谣言，彼时在洛阳跟随我左右的人都想收拾回家，而她当时制止他们说道，“曹君是吉是凶都还未可知，今天大家回家，明天曹君如果还在，你们有什么面目再次相见？假如灾祸真的降临，我和各位一起死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妇人能如此勇敢实在难得，何况曹邵的家室也按我的吩咐照顾地很好，甚至曹邵儿子曹真住在曹家大院都是曹家子弟，她怕有人生疏了他，更是一直视如己出。她如此通情达理，但家中一切变更都需要通过正妻的同意，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平日里默默对她更好一些。
在东武阳的日子里也招募了一些士卒，由于近期没有什么伤亡，可以选出伍长、什长等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进行训练，同时也缓解将领们的压力，顺便借此多练习队伍之间的配合，如此在之后去平定黑山贼时能形成更大的战斗力，也确保更高的生存能力。战争就是这样，每一次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但每一次都能让你更强，对于将领来说更是如此，只有经过历练的士兵才能完成更高要求的战术任务。不过听说今天有个士族特意从袁绍军中前来投靠于我，此事倒是十分新鲜，毕竟袁绍声名远扬且兵多将广，相较于我明显更有前途。
“在下荀彧，字文若，见过曹将军。”来者不卑不亢，浑然似我以往印象中谦谦君子的模样。
“可是颍川荀氏八龙的荀？”颍川和汝南一带人才辈出，同在豫州的谯县，我也有所耳闻。
“禀将军，八龙之一的荀绲正是家父。”荀彧年岁应该比我小些，但气度却比我沉稳许多，一言一行都符合礼制，却又不显得拘谨。
曾经何颙说过汝南有个叫荀彧的，他当时觉得是王佐之才，也不知说的是不是他，所以我想先试探一下，“颍川荀氏天下知名，袁本初也一直在招揽人才，你为何弃袁绍而从我呢？”
“不知曹将军起义兵，合联军所求为何？”荀彧不答反问。
“自然是除恶平暴，还天下一个太平。”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下也正是此意。”荀彧躬身作礼，仿佛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只是我离开袁绍才几个月，而荀彧满打满算也仅在袁绍那待了几个月，难道他这么快察觉到袁绍另有所图且不能成事？毕竟我可花了十几年才弄明白袁绍。
“那你又如何看现在霸凌天下的董卓？”我继续试探性地问道。
“董卓暴虐已经太久了，一定会以内乱收场，没有太大的影响了。”荀彧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董卓不久前以莫须有的罪名当街鞭打卫尉张温致死，强压之下必有动乱，而且之前胡轸和吕布又传闻内讧，一旦董卓失权，他手下一定会乱成一锅粥。
好不容易遇见志同道合之人，我虽难掩欣喜，但还是沉住气继续问道，“既然如此，而今天下大势又当如何？我军又当如何？”
荀彧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董卓雄踞司隶，早已经将京城和各州郡割裂，各自为政就会导致互相征伐，再加上黄巾贼和黑山贼横行，天下将会大乱。而我军近来要剿灭黑山贼，清平郡内，长治久安，守兖州以观天下，将来地处中原地带也可伐四海不义之兵，来强大自身占据一方的实力，上可至冀州，左可到司隶，右可讨青州、徐州，下可征豫州、荆州。”
荀彧手握木棒随着言语指向舆图各处，犹如当初楚汉相争时张良拿着筷子给高祖刘邦分析情况，我不禁拍手叫好，欣喜若狂地喊道，“你真乃吾之子房啊！”子房是张良的字，而荀彧的确如何颙所说，有王佐之才。
我拉着荀彧的手欢欣雀跃，可荀彧还是淡漠如水，一脸平静地望着我，我顿时寻思身为大将是否有些不够稳重，也许不动神色显得更有气度一些。可是再三冷静之后，仍是满怀激情无法释怀，只好拉着他去曹洪、任峻等老部将那一一宣传，如获珍宝般对众人指着荀彧炫耀，“吾之子房也！”即使众人一脸不解，有些学识低的甚至连子房是谁都不知，但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我神情随即纷纷回礼问好。
随后我任命荀彧为司马，马是战斗中十分重要的战略物资，司马自然也位高权重，三公之一的太尉此前曾称作大司马，而起义时夏侯惇也当过司马。虽说谋士立功没有士兵那么明显，但众将看我反应都能够知道荀彧的重要性，所以初来胜任司马也是可以理解。
观如今天下形势，三十万青州黄巾军似乎有西进的意图，但被泰山太守应劭击败后转向渤海，公孙瓒又出兵拦截，黄巾军死伤无数，被俘就有七万余人，而黑山贼仍旧龟缩在屯内伺机而动。孙坚原先被袁术任为豫州刺史，而袁绍趁孙坚攻进洛阳未回之际，表周昂为豫州刺史，占据孙坚的根据地，不久孙坚又回来攻打，反而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在战争中死亡。起初袁术和公孙瓒联盟，其实我觉得袁术和任何对抗袁绍的势力都可以结盟，不仅是前仇旧怨，更是自袁家被灭之后各方都以他们为首，一旦除掉袁绍，天下士族都将以袁术马首是瞻。更何况公孙瓒和袁绍此前就因冀州而在征战之中，此次公孙越又在征战袁绍军时阵亡，一时之间双方更是剑拔弩张。
各州郡本来就面和心不合，此时没有联军的幌子相互之间更是明目张胆，反而让之前被打跑的董卓军趁孙坚退军，重振旗鼓侵略到颍川、陈留一带，大肆抢掠之后返回关内。幸亏荀彧因为颍川处四战之地而带领部分族人迁移到冀州，之后投靠袁绍，所以才有机会让我遇到如此大才，此事也再次证明荀彧确有大才，不禁让我觉得如获至宝。
我军此时虽占据东郡几个大城，但黑山贼随时有机会下山侵扰，还有流民和粮食等问题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不过一切都将有好的开始。战略可以告知人该往哪走，荀彧就像是眼睛让你看到方向，而我如大脑根据形势作出抉择，可实际上走路的时候我还需要更多的手脚才能走得稳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