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职海沉浮（1 / 2）
“常春藤”包间为深咖色基调，优雅、静谧，隐隐透着一丝神秘色彩。
包间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现代油画：画中三只粉红色的火烈鸟静静地站着，仿佛在低头沉思，其中一只火烈鸟单脚独立，像位哲学家，背景为克莱因蓝的一泓秋水。
韩冰冰情绪不高，这几天发生的事像有一只秃鹫在她头顶上盘旋。
昨天下午，人事部人事专员费小姐在她面前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以往费小姐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但如今，得到了孙蛋蛋的鸡毛令箭，感觉自己已今非昔比，鸟枪换炮，终于熬到出头之日，便以盛气凌人的严厉口吻对韩冰冰说：“你已经不是快多米诺公司总经理，和公司毫无关系，而且啥也不是，所以最迟明晚必须从公司搬出去。”
韩冰冰觉得无语，没有做任何抵抗争辩，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好”字，便不再搭理她。韩冰冰甚至觉得用正眼瞧她一眼都算自己输。
要彻底和快多米诺公司告别了，过往的努力也将像浮云般消散得无影无踪，韩冰冰心中有很多感慨，人生毫无征兆地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尽管有些措手不及，有些无奈，但必须接受这一切，轻轻抖落身上的尘土，继续一路前行吧。
……
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韩冰冰的脸看上去比冰川还冷。
左雨康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系一条酒红色领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很有绅士风度。
韩冰冰主动向左雨康伸出右手，左雨康用他温暖的大手礼貌地握住韩冰冰的芊芊玉手说：“韩总，欢迎你！”
“左总，见到您很高兴！”韩冰冰的嘴角浅浅地往上弯弯，很勉强，像根弹性很好的钢丝，像轮初升的新月。
邵经理站立一旁，身穿藏青色西装，脚蹬哑光皮鞋，系一条绣有铜钱花纹的金丝领带，像扑克牌里那沉默的持剑官，脸色铁青。韩冰冰觉得他心头似乎也有许多闲事。
左雨康将邵经理介绍给韩冰冰：“这是我们公司邵经理，做事很干练。”
韩冰冰象征性地与邵经理轻握了一下手：“你好！”
“韩总看上去有一种知性美，见到你非常荣幸。”邵经理恭维道。他胸前别一枚金光闪闪的领带夹，像勋章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的异味。
彼此寒暄几句后，服务员引导三人落座：邵经理坐在餐桌一侧，左雨康和韩冰冰坐另一侧，轻音乐《爱琴海的珍珠》若有若无，宛如游丝般在灵魂深处游弋，轻抚着那一颗颗跳动的心。
餐具已在餐位摆放好，银色刀叉、汤勺分列两旁，附近堆放着一些高高低低、奇形怪状的酒杯，深红色的餐巾被叠成一朵美妙的大红花。
韩冰冰的脸依旧冰冷，即使服务员贴心地为她斟上一杯柠檬凉白冰水、点燃蜡烛，也未能化开她脸上的寒霜。
长条餐桌上陆续摆上面包、黄油、果酱，还有一瓶白色的人头马xo。人头马是施总欣赏的品牌，他曾告诉左雨康：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有这等好事，左雨康自然宁可信其有。
邵经理示意了一下，服务员过来用专用开瓶器将人头马xo打开，彺每人的酒杯里倒了一丁点。
圆柱形的组合吊灯发出米色光华，轻洒在韩冰冰的俏脸上，冷艳苍白。她凝视着墙上那幅画，秀目中似有星光闪耀，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左雨康的目光也落在那幅画上，心中产生了某种共鸣。他双手十指交叉，支着头，脸廓线条分明，透着几分儒雅、几分刚毅。
着正装系领结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带上手套给每个人上一些头盘热菜：一碟焗蜗牛、一碟深海銀鳕鱼，还有其它的。上面点缀着零星的花花草草、西红柿、西兰花之类，像盛开的小花园。其中銀鳕鱼切得特别整齐，白色的鱼肉上点缀了一小撮黑色颗粒，饱满圆润，色泽透亮，形如黑珍珠一般，旁边还画蛇添足地放了一把白色贝壳小勺。
邵经理说：黑色颗粒叫鱼子酱，是从鲟鱼肚子里掏出来的鱼蛋做成的，有“黑黄金”之称，只有用贝壳做成的勺子才能锁住鱼子酱的鲜味。
韩冰冰根本没在意，她没动那来路不凡的“黑黄金”，整个人心事重重，眼里飘着迷茫，餐桌上食物没能引起她半点兴趣。面对着满桌丰盛，她感觉自己的心象被刀扎了一样。
左雨康看在眼里，他理解她，决定直接开门见山，先解开韩冰冰的心结。
于是，他用浑厚的声音在韩冰冰耳边说：“有一家上市公司陷入困境，我们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刚改组了董事会。”
一句突如其来、莫名奇妙的话，就像往平静的水中投入一粒小石子，在韩冰冰心湖中泛起圈圈涟漪。韩冰冰盯着杯中的人头马xo沉默不语。
左雨康拿起酒杯晃了晃，注视着韩冰冰说：“我们打算改组这家公司的管理层，重新任命总经理，已经物色了几个人选。”
韩冰冰的目光转向左雨康，期待他的下文。
“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左雨康的头往韩冰冰侧略倾，“我倾向于让你来担任这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顿时，左雨康的话在韩冰冰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会跌进谷底，一会又升上巅峰，让人不知所措。她有些惊奇地看着左雨康：“你觉得我适合吗？”
“我觉得你合适，”左雨康抿了一口红酒，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你懂得怎样科学规范地管理一家公司，而那家公司正好缺这样的管理。”
“感谢左总对我的信任，”韩冰冰面前晶亮的高脚杯映出她若有所思的脸，“但我现在感觉心很累，整个人精疲力尽，如果勉为其难，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人生就如白驹过隙，”左雨康并未为其所动，“我希望你不要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韩冰冰语调低沉：“我曾经竭尽所能让快多米诺公司扭亏为盈，但董事长一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现在公司与我再无关联。”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用再纠结，在我们这里，你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韩冰冰目光下垂，眼观鼻，鼻观心，若有所思。
左雨康放下酒杯，缓缓地说：“我们给你配这家上市公司百分之二的认购期权，折算成当前市值大概两千万左右。”
如听惊雷，没人能拒绝这样巨额的利益诱惑，韩冰冰对期权产生了强烈兴趣，但她并未急于表态。
她对期权非常了解，知道这就好比有块几吨重的黄金摆在面前，看上去挺不错，但自己能否搬得动就是另一回事了。当然，她可以借助智慧、也可以借助外力。
韩冰冰思忖片刻，问左雨康：“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研发生产汽车零部件，”左雨康介绍说，“但现任总经理是个‘四拍’人才，难当大任。”
韩冰冰有些迷糊，她不知道什么叫四拍，也不知道自己算几拍，便问左雨康：“什么叫四拍人才？”
左雨康耐心解析：“所谓‘四拍’就是：决策不深入调研，拍拍脑袋就定了；做事拍拍胸脯，喊喊口号，就算好了；出了问题一拍大腿，坏事了；股东要追责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了解什么叫四拍后，韩冰冰问了一个关系到他切身利益的问题：“期权行权的条件是什么？”
左雨康看着韩冰冰，一字一顿地说：“一年内实现扭亏为盈，避免公司退市。”
韩冰冰略加思索，郑重地问左雨康：“左总真的对我有信心？”
左雨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韩总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现在我还没有答案，”韩冰冰冷静地说，“我要先做调研，了解这家公司。”
“嗯，韩总做事有条不紊、深思熟虑，”左雨康点了点头，“好，等你确定之后，董事会就任命你为总经理。”
韩冰冰问左雨康：“这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明天我和你还有邵经理一起去那家公司，到时你就知道了。”左雨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调研？需要多长时间？”
韩冰冰考虑了一下，说：“我预计调研至少需要两周时间……但我以什么身份进到那家公司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司委派你担任那家公司的董事，做管理咨询，我们再给你配个助手。”
“好吧！左总考虑周到。”
左雨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韩冰冰：“韩总现在住哪里？”
韩冰冰有些落寞地说：“打算暂时住快多米诺公司附近一家酒店。”
“住极乐门吧，这样方便工作。”左雨康说完便用大哥大给施总打电话，让施总为韩冰冰安排一间常住客房，费用由得胜凯旋投资支付。
正经事谈完，心中疑虑消除，三人开始专心致志地享用精致的法式大餐。
各种五颜六色的汤、副菜、主菜陆续摆满长条桌：什么焗葱头汤、煎龙虾、鹅肝沙拉、菲利牛排等等，美味佳肴琳琅满目。食物香气混杂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