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霁月明（2 / 2）

少年脸色愈加苍白，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孔雀背上。孔雀的巨大双翼，在猛烈风雪中逐渐飘摇。

“刚到这世上，这么快就山穷水尽了。”他暗自呢喃。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任由孔雀前行或是下坠。眼前的风雪仿佛骤然停歇了，有月光透过云层轻抚在自己脸上，皎洁得像马奶里出落的白玉。他闭上了眼睛，细密的睫毛上沾了点雪屑，一动不动。

后方与雪地浑然一体的白鹿骤然停下脚步，在原地来回踱着。眼看孔雀越飞越远，但前方悄然落下的月光像是布下了一道天堑，让它不敢逾越。

“欸？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儿？“童子站在月光背面，他伸出食指探进了月光里，软嫩泛红的指头竟无声无息地冒起了白烟。指头被猛地收回，他吃痛模样地把指头嘬进嘴里，“哼——“

少年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片逛过无垠的海。

海上有座山，山上一座高峰，锐利如剑，刺破天穹。

从海上望去，冷冷孤月恰与此峰相合，如针尖玉珠，熠熠生辉。

峰上恰有三人。一白髯老者，负手而立，眯着眼睛，仰面迎月。他身后二童子，一者手捧赤金莲盏；一者手持青玉宝扇。二者皆是明眸皓齿，肤若白玉，臂似藕节，一时竟辨不得男女。

“老夫大限已至，而今助你等这金玉之胎化形，算是对这世间生灵最后一点良善了。下界灵气枯竭至此，而后定然天崩地陷，万世不宁，就再传你们六道之力和阴阳术法，以作傍身之用。”老者一身鹤袍无风自动，双眼清明如同天上月华。他挥袖轻抚过二童子头顶。

二童子身形随之发生着变化。捧赤金莲盏者化成了一个明眸少年，双手上多了六枚戒指；持青玉宝扇者化成了一个丹唇少女，腰间多了两柄长剑。两者皆长发单衣，跪伏在地。

“切记，你等初初化形，大道万千，莫迷了眼，可慢慢寻找契合自身的修行之法。随心顺意，方得己道。”老者的声音渐渐飘渺。

“是。”少年少女听着老者的声音渐渐飘渺，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件随风零落的空空鹤袍，头顶传来的暖流也随风而逝。二人再拜：“谢师尊。”

月色皎皎，二人眼下除了彼此，尽是虚无。

“去往师尊说的人间陆地？”少年道。

“好。”

“你我一道，还是？”

“师尊都说了，各自有道，一同怎能求得己道？”

“那再会了，漓樾儿。”

少女狡黠一笑。

少年双眼澄澈，看着少女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格外亲近，看得入了迷。就像初春的太阳打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肆意的。

倏然一阵冷风吹来，少年猛然惊醒。惊觉自己正枕在一个妇人腿上，妇人仿佛是因为看到自己醒了，一脸惊喜的样子。

这是一条刚化冻的小河边，厚而平整的积雪和缓慢流淌的小溪都反射着太阳晶莹的光。

一个挂着鼻涕的小脑袋从妇人肩头探出来，“你醒啦？你叫什么名字？“

“泷辰。“少年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