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吵闹（1 / 2）
程蓉极为幸运，碰上了好的戍卫者，在破城之前跟着最后一批撤离者离开了。虽然远离了城墙，但是几日的防守让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就是铺天盖地的野兽啃食着他的躯体。每一次被噩梦惊醒，周围的人没有嘲笑他的，也没有怜悯和同情，有的只是麻木或是比他还严重的创伤。撤退队伍除了偶尔的颠簸声，并没有吵闹，因为吵闹的人都失踪了。
程蓉摸了摸自己的内衬，这是几天前的口粮，兽潮开始以后，他们的供给就断了。即便是这点食物，也是他从同伴的遗体上搜刮下来的。一方面是噩梦，另一方面也是实在饿得不行了，胃部痉挛让他醒过来。真的撑不下去了，摸出那黑糊糊的东西急忙塞进嘴里，旁边的人刚有动作就悻悻的回到原位，能不动就不动，减少消耗这是第一原则。
“老程，有个好消息。”那人贴到程蓉耳边，悄悄地说道。说之前还特别小心，特意看了一下周围瘫坐在车里满脸倦容的人。
每个阵地上的人其实并不认识，这个人程蓉也不了解，只是出于对同类的关心以及个人的恻隐之心，才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在那之后，这人就有事没事就跟程蓉唠唠嗑，对于程蓉而言，他是真没那精力。一开始还回一两句，后来干脆闭目养神。
“补给到了！要找发放人员，正好运送物资里面的一个小队长以前认识，所以可以多分一些。这种好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了。”那人虽然声音气若游丝，不过话语中的兴奋是无法掩盖的。
听到这话程蓉来了兴趣：“时间，地点？咱们边快到香叶了吧，如果不在香叶，到下一个点襄陵怕是要三天才能到。不说兽潮追不追得上，这三天能熬过去的人就不多了。”听天由命从来不是程蓉的性格，别人分到最前线都是怨声载道，唯独他精神振奋，因为普通人接触军械很难。不过他有丝毫没有办法，人微言轻，不是敢冲敢打被人看中，最后一批也轮不到他。
“嗯，一会就到香叶了，物资发放点就在那里。普通人就是基础标准，维持基本营养就行了。如果成为代发人，多多少少都比这强吧。”那人越说越来劲，直到眉飞色舞起来。要不是实在没有气力，怕是已经手舞足蹈起来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程蓉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就熄灭了。这几天谣言满天飞，一会儿是人类灭绝，一会儿是祥瑞降世。这算哪门子祥瑞降世，人家解释的头头是道，说是福祸相依。大灾之年必有圣人出世，救众生于水火。程蓉只是嗤之以鼻的，照这么说，祸都是普通人受着了，福都是圣人拿走了，那要不要圣人与我何干。所以对于发物资这个事，眼见为实吧。
见到程蓉不为所动，那人也不奇怪，毕竟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得到验证。
程蓉闭上了眼睛，强烈的困意冲击着他的大脑。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睡吧睡吧，不要跟身体做对抗
。他的意志告诉他，坚持住，如果你睡了，就有不尽的噩梦等着你。在双方的扯皮中，睡意战胜了一切，等到他再醒时。那人虽然满面污秽却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活力，香叶到了。
“所有人，下车！”
听到这话，那人拉着程蓉跳下了车。赢弱的身体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两个人排列在一起。车内有人睁开了眼睛又闭上，有的人扶在护栏上张望，有的人不情不愿的跳下了车。
“东西就给你们了，这是标准！”说完那人就走了，身后垒得高高的物资让人狂热。
“一人一份水，一份干粮，一份熏肉。我的天，就这么点？咱们可都是饿了好几天的人。”程蓉看着这张表格，一份是多少，完全看发的人。怪不得那人一直在旁边哧哧的笑，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旁边的人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车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状况，哪还有半点犹豫，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场面变得异常混乱，发放物资变成哄抢物资。人类的求生欲让他们迸发出体内最后的力量，看状况一点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
“各位，通杀！”
“还是你猜的准啊！”
“别着急，再看看。”
那位转头就走的物资押运官站在一角，看着这些在营帐内打赌的领导。
“别着急，排好队，慢慢来。”程蓉淡定的发放着手里的物资，那人已经跑到后面吃起来了。站在营帐一角的正是他的同学，走之前还在物资旁边留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你这是在作弊！”
“没收不让留人啊，你想做也可以。”
“愿赌服输啦，只能说你棋差一招。”
“得，你厉害，算你赢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知道我的地址的。”
营帐内传出了爽朗的笑声。
物资发放的很快，那人吃饱喝足替换下程蓉，程蓉排到队未，最后拿到物资。那人想给程蓉多一点的时候，被程蓉用眼神制止了。拿到食品后，程蓉蹲到地上，细嚼慢咽的缓缓吃了起来。一个人在极度饥饿时不能大口大口的进食，而且也不应该饱食。因为人在极度饥饿时，人体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肠子内壁还有胃壁是贴在一起的，肠胃消化功能基本丧失。而在得到食物后，因为人体极度缺乏营养和热量，大脑便会发出指令，尽一切力量获取食物，于是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才发现肠胃根本无法消化掉所进的食物，人就会被撑死。
哄抢食物那边已经有几个倒地不起了，反观程蓉这边，倒是不错。
“物资领取时间结束，清点人数，继续前进。”那人的同学发出指令，将没有消耗掉的食物从人群中搜刮出来，放到程蓉物资的旁边。那些躺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的人们，已经失去了生的资格，而那些得到别人帮助的人，暂时保住了性命。
“长官，这些物资怎么办？”总就是有人要问这个问题。
“你们不是最后一批！”
难道后面还有人，程蓉他们还不是最后一批？那么这个物资就是下一批人的生命了，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程蓉回到车上，那人靠着坐下，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同车的人投来谄媚的表情，毕竟刚才的情况大家也看在眼里。要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没点背景真没人相信的。不过他们也没有主动上前搭话的，毕竟这一路还长，有的是机会表现。
程荣在睡梦中被人摇醒，是另外一个年轻人。
“蓉哥，您看外面那座屋子，咱们在朝另一个方向走。”年轻人眼神清澈，指着一处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是如何确定的？”程蓉心理泛出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不知道青年人说的真的假的，但是按照时间算算，他们也应该到达内城了。即便没有到达内城，内城的戍卫部队也应该跟他们接上了。
“以前在驿站干过活，这个地方来过，那屋子经常见，所以不会记错。”
“这个屋子看着很普通，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蓉哥，在往前走，一个看到一座茅草屋，那是给村里老人留宿用的屋子。是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
程蓉不再发话，因为一座巨大的茅草屋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被重新编入其他的部队了？如果是不应该提前通知么？况且军需官那边也可以提点一下他们呀。
程蓉晃醒了那人，那人迷迷糊糊的，有些发迷的看着程蓉。
“老程，什么事？”
“你看看这是哪里？”
“厦茅，挺有名的，那个茅屋就是标志，怎么了？”
“咱们是不是在往回走？”
“诶，你别说，还真是。”
在三人的疑惑中，车队停了下来，前方发来消息，让所有人下车休整。地点就是厦茅，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批，厦茅内部已经灯火通明的。一个卫兵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对着长官敬礼，接过文件，看完还给长官再敬礼。接着他们就分队列各进各的休息区，在此期间禁止随便走动。
一个屋子十平左右，里面放着两个三层的卧铺。程蓉进去以后总觉得这是像关押犯人一样，虽然很不爽，碍于身份的问题，总得听话吧，看看后续会是什么，夜里他辗转反侧，总是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