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下饭（2 / 2）

最近一直在走路，可是给辛苦得不行，还要多肉食补一补。

驿卒眼睛一亮，接过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脸上满是笑意：“恭敬不如从命，可是送到房里？”

“有劳了。”顾百生点点头。

“哪里哪里，小先生回房稍候，很快就来、很快就来。”驿卒连称呼都热情许多。

太宗年间下旨全国驿站对读书人开放，验明正身即可留宿，也是方便读书人游学、赶考，降低成本减少顾虑，是兴教良政。

不过能住的也只有末等房，多人挤在一起，条件差的只有打地铺，若遇官员出行、紧急函件还要优先供给。

这位驿卒给顾百生开了地字房，单住，是官差才有的待遇，顾百生自然也不吝回赠一些善意。

善意不一定是银子，但银子一定程度上是很好的善意。

顾百生没等一会驿卒就送来了饭菜，还贴心地掌了灯，也没提油钱的事。

气氛和谐的送走像店小二多过像差人的驿卒，顾百生坐下。

一碗高粱饭，应季的叶子菜，盐给的很足。两个肉菜一个炖的一个切的干腌，看来这个驿站条件还不错。

扒了一筷子，顾百生停住。

出门在外、出门在外，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顾百生以无畏的战斗姿态向晚饭发起了挑战。

“驿站吃食竟要自己掏钱，哪有这般道理？”隔壁传来稍显年轻但明显有些不满的声音。

顾百生努力扒饭的动作一顿。

有情况！隔壁是也是地字房，住的应是官差，这般话语

不错，是下饭菜来了！

顾百生咕涌着身体挪到墙边，一伸手把盘子揽到面前，屏气凝神。

“额外点菜，自然是要额外花钱的。”另一个声音不急不缓，听起来就充满着工作经验，“公餐自然是有的，不过你怕是吃不下。”

“搞得这般难以入口，定是这驿卒将银子贪了！”年轻的声音严厉且有力。

顾百生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扒了一大口。

“慎言！”充满经验的声音加快了语速，“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乱说，你有何证据揭其贪墨？”

“拨款凭证、买卖账册、往来人员！严查之下定能水落石出！”年轻的声音立马回应。

顾百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个好法子，缺点就是不太好。

“哪有凭空怀疑就直接严查的道理？空口白牙言人贪墨，岂不是让上下官员人人自危。”充满经验的声音话语间依旧充满了经验，“况且你是何人？怎么管起驿站的事了？，就算你是御史言官，也是要讲基本方法的。”

顾百生也换了语重心长的表情，配合着食用。

“可、可”年轻的声音直接招架不住。

就这？顾百生嚼动的动作一停，这年轻人战斗力不太行。

“就这些驿卒能拿几个铜板？真要严查掏不出来？到时候人家自陈来往官员不喜用公餐，未免浪费便不再采买，省下留存公用，俱都在此。说不得还要得个节廉的嘉奖。”

充满经验的声音冒出了更多的经验。

“至于为何到驿卒手上的只剩这几个钱，那就是另外的事了，你担得起吗？”

不愧是长者，顾百生满意的塞了两块肉，没那么寡淡了。

“是下官愚鲁。”年轻的声音不再锐利。

“下什么官，你我都只是吏！百姓称你一声官爷、同僚捧你一句大人，就当自己是官了？”年长的声音似乎是生气了，毫不留情地批评，“你是几品官阿？”

“晚、晚辈受教了。”年轻的声音又弱了几分。

还好这位长者被激起了斗志，不然这年轻人偃旗息鼓了，缺的那块谁来补，顾百生抓紧又连肉带饭地刨了几口。

“说起来你我这次外派核验，往返花的钱你都说得清楚吗？”年长的声音持续输出，“这都是公费！”

“这个、这个确实没有逾越。”

“你也知没有逾越即可。”年长的声音不依不饶，“非要在人驿站这里弄个清楚？”

“莫不是这里花多了一点，剩下的就少了一点吧？”年长的声音意味深长。

“能、能节省多些也是好的。”年轻的声音没什么底气，“大人刚刚讲了要节廉，不可奢费。”

“有这份心便好，孺子可教。”年长的声音不在细究。

这年轻人虽然缺乏经验、战斗力低，胆子可不小。

真是学坏一出溜。

这长者不也没拒绝大人的称呼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顾百生胃口大开。

“你替了族中的位置，只要不犯错，前途自然是有的。”年长的声音又回到一开始的不急不缓，“我们这些老家伙到年龄了，自然就该让位了，挨着有序交接，才是老成谋国之道。”

“你查我、我查你，今天你上、明天他上，公务还怎么做？衙门要怎么运转？”

“欲速则不达，急什么？”

吞咽声一同响起，这边咽下的是饭，隔壁咽下的就不知是何物，不过顾百生猜应该是茶，毕竟教育人舒服的是心里，干的是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