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权谋文的黑莲花女配(27)(1 / 2)
翌日,天色方明。
阳光倾泻而下,洒落在卧室内的窗户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佟蕙音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霄烬暄的踪迹。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掀开薄衾下了床,环顾一圈后走向梳妆台,取下一支木簪,慢条斯理地挽起了青丝。
梳洗结束,穿戴完毕后,她才拉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却看到霄烬暄已穿戴整齐,正站在屋外等着她。
他双手负背,倚墙而立,俊美的容颜在朝阳照耀下显得愈发的清隽迷人,宛若谪仙般高贵优雅。
他抬眸,目光投射在远处的晨曦中,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她走过去,仰头看他,轻声询问:“阿暄,你在想什么呢?”
他收回思绪,淡漠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佟蕙音看出他眼底的忧郁,猜测他必定是在担心什么,于是轻握住他的手,浅笑盈盈地道:“阿暄,昨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丞相府去请求我爹,让他同意你我之间的婚事。”
他怔了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缕流光。
片刻后,他敛下眼帘,掩去眸底复杂的光芒,语调平和地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亲自跟丞相提亲的。”
“阿暄,你真的决定了吗?”她惊讶地望着他。
他颔首,坚持地道:“嗯,决定了。”
她叹了一口气,轻抚他的胸膛:“阿暄,我明白你现在迫切地想要娶我的心情。可自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为了你我的清誉名声着想,咱们还是按规矩办事比较妥当。”
听她提及父母之言媒灼之言这些词汇,他不由皱起了剑眉,眼中隐含了一抹怒意,冷声说道:“阿音,这些陈年旧俗,你不必再提及。我不需要遵守这些迂腐的东西!我只要遵从本心,只要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弃!”
听到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誓言,佟蕙音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的情愫。
大反派天生反骨,不喜世俗的观念,更不会受制于这些繁琐礼数的约束。
这样的他,倒是执拗得让她感动。
所以,她不会勉强他,毕竟,嫁给他于她而言,是天赐良机。
何况,比起风花雪月的热恋期情侣,还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更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更稳妥踏实。
于是,她抿唇莞尔一笑:“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霄烬暄深邃的眼瞳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唇瓣微扬。
“阿暄,谢谢你愿意包容我。”
佟蕙音主动抱住了霄烬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她的声音软糯悦耳,像一块温润的玉石,令他冰封的心仿佛注入了一汪温泉。
霄烬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纳入自己宽厚有力的怀中,低沉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阿音,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妻子,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
“阿暄,我一直信你的。”
佟蕙音幸福地偎依在霄烬暄的怀里,嘴角弯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两人温存了一阵子后,他牵着她的手,来到餐桌前坐下,吩咐侍女摆早膳。
两人吃过饭后,便手拉着手,乘坐马车一起前往丞相府。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氛围倒也融洽愉快。
半柱香后,他们顺利抵达了丞相府。
马车停在大门外,霄烬暄扶她下了车。
佟蕙音仰头望向巍峨庄严的大门,抿了抿嘴,说道:“阿暄,我进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霄烬暄微蹙浓密的剑眉,眼中浮起不舍的光芒:“让我送你进去吧,阿音,正好我也想跟义父大人商量一下你我的婚事。”
闻言,佟蕙音略显犹豫。
霄烬暄见状,连忙道:“如果你觉得唐突,那我可以改日再来。”
他虽然急于迎娶她,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冲动莽撞,给她造成任何不快,甚至是伤害。
见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她连忙摇头否认:“阿暄,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父亲那关会过不去,毕竟他对我一向不怎么满意。”
在她的记忆中,原主的父亲黎丞相是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且极其注重声誉的人物,容不得丝毫败坏门风之举。
自小就待原主一直很严格,甚至是苛刻。
只要原主犯错,无论事情起因,都少不得一顿责罚,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动用家法。
因此,原主十分惧怕这位刻板严肃的父亲。
而这种不近人情的棍棒式教育,也造就了原主恣意跋扈的性格,致使其性格乖张,行事荒唐,在府中惹祸不断,闹腾得府邸鸡犬不宁。
想到这儿,佟蕙音忍不住轻咬红唇。
她记得,原身幼年时曾被这位丞相大人惩戒过一次,差点丢掉了性命。
所以,倘若被她这位丞相老爹知晓她已是丧夫弃妇,还与当今摄政王暗通款曲,纠缠不清,估计不管不顾,也会狠下心将她打死。
思及此,她禁不住有些胆怯。
然而,转瞬间,她眼睛微眯,眼中迸射出坚毅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她的人生,早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美好的童话故事了,她必须勇敢面对!
虽然丞相这官位的确不小,但她相信凭借她的聪慧机智,一定可以搞定这个老顽固的!
霄烬暄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眸光微凝:“阿音,放宽心,一切有我,我自会护你周全。”
佟蕙音侧头看他,眼波潋滟如水,轻轻笑道:“谢谢你。不过,这件事还是先由我跟父亲坦诚布公吧,毕竟,这些事迟早是要摊牌的,我们谁也逃避不了。”
她的理智令霄烬暄很欣赏,遂点了点头,赞赏地揉了揉她柔滑细腻的长发,说道:“阿音,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会让你平白受丝毫委屈和伤害的。”
他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坚韧光芒。
他一定会让这个世界对她刮目相看,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根头发丝!
佟蕙音心头暖洋洋的,她扬唇嫣然一笑,笑靥恍若春华秋月般绚烂,晃得霄烬暄心湖一荡,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她柔声叮嘱道。
霄烬暄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朝内院行去。
她刚踏进府邸,守门的家丁远远地看见他俩,神色颇为复杂地行了礼,而后悄无声息地退到墙根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余光里却频频朝着二人的方向扫过来。
这种情况,佟蕙音自然察觉到了。
她敛下眸,就差没在地上抠出一座梦幻芭比城堡。
这种事,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
毕竟……反正也解释不清。
她低垂着眼帘,努力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泛红的脸庞。
而霄烬暄却像是习惯了般坦然,牵着她的手,与她一道步入丞相府。
两人一踏进门槛,便有数道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些目光充满探寻、疑惑、嫉妒、厌恶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佟蕙音心中一沉,下意识攥紧了霄烬暄的手臂。
原身因为脾气跋扈恶毒,导致她在府里的地位和声望一落千丈,她就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人见人厌,就连府里的下人对她都是恐惧大于敬佩,每次看见她,唯恐晦气,避之不及。
霄烬暄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安,立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
这样一来,那些或嫉妒或愤怒或厌恶的眼神统统消失不见了。
佟蕙音松了口气,抬头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霄烬暄也勾唇浅浅一笑,握紧了她素白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来到了一座华丽精致的宅子外面。
“这不是失踪未归的二小姐吗?您舍得回来啦!”门口的婆子看到她,忍不住出声打招呼,但话语里仍带着几分讥嘲。
佟蕙音抬头,看着那名婆子,淡声说道,“李嬷嬷,这里可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李嬷嬷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当然能回来喽,您可是娇生惯养的二小姐,若哪天不高兴,说不准又离家出走了。”
听到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佟蕙音秀美的眉梢一挑,冷笑了一声,问道:“李嬷嬷,本小姐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又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李嬷嬷噎了噎,继续强词夺理地道:“哼,谁知道呢?二小姐您的心思深沉着呢,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懂?”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佟蕙音,那表情仿佛在说:瞧,这就是二小姐,典型的欺软怕硬,没有靠山的草包!
佟蕙音轻嗤一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
李嬷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的同时,更加鄙夷佟蕙音了:“二小姐您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您自个儿什么德行!要不是老爷偏疼您,您现在指不定沦落成什么鬼样子呢!”
听闻这话,一旁的霄烬暄皱起剑眉,凌厉地扫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见状,顿时怂得噤声。
佟蕙音倒也不恼,她只是淡淡地瞟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我是主你是仆,虽然本小姐名声不好,对你们也多有得罪,但本小姐什么德行还真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劝你以后开口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个儿的份量,否则,若是传出去什么闲言碎语,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她拉着霄烬暄的手,径直穿过李嬷嬷身旁,衣袖挥挥,不带走一片云彩。
李嬷嬷站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终究没敢追上去叫骂。
因为,这个煞星,她的确得罪不起!
而且,以前那些敢得罪二小姐的丫鬟婆子,全部莫名奇妙地遭遇横祸,惨遭不测了。
她不愿成为那些倒霉的,更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佟蕙音和霄烬暄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正前厅。
“二小姐,您回来了,郡主正在大厅等您。”一名婢女走过来,恭敬地禀告道。
佟蕙音颔首:“劳烦带路。”
那婢女引着他们往正前厅走去。
他们刚顿下脚步,就看见黎卿鸢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今日的黎卿鸢穿着一袭淡黄色长裙,妆容简单却透着一股清冷优雅的味道,五官精致秀美。
宛若月宫下凡的仙子,可望而不可即,只一眼,便足够让人惊艳。
她的清眸微微眯起,目光似乎在打量着佟蕙音,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喜怒。
佟蕙音被这样一双含着冰霜的眼眸盯着,心底蓦地咯噔了一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她偏偏要与这位水火不容,互为仇敌的原女主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姐妹情深似海,但在她看来,所谓的姐妹情就如镜花水月,比爱情还经不起考验,一旦有更深的诱惑,这份情谊就会像玻璃般脆弱不堪,支离破碎。
好巧不巧,她与原女主正是那种血浓于水的冤种姐妹。
黎卿鸢静默片刻后,款款迎了上来,嘴角噙着一抹优雅从容的弧度:“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本想派人亲自将带你回丞相府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跟人回来了,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佟蕙音扯了扯唇,不咸不淡地说道:“多谢姐姐挂念。”
“妹妹客气了。”黎卿鸢笑着摇头,随即侧过身子,邀请他们坐下,命丫鬟奉茶。
茶水是新沏出来的热腾腾的雨前龙井,茶香袅绕,令人神清气爽。
黎卿鸢喝了口茶,随即放下杯盏,似漫不经心的道,“不得不说,妹妹当真是料事如神,先前你来醉仙楼找我商讨假死对策,我当时还奇怪呢,你怎么会那么突然痛改前非,结果,隔天便听闻晟王府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尸骨无存。如此,倒是要恭喜妹妹侥幸逃过一劫,平安归来了。”
佟蕙音捏着茶盖的动作猛然一滞,眼底浮现一丝暗芒,她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逝者已矣,姐姐何必再提这茬,且我与晟王府本就没有半点瓜葛。”
黎卿鸢点点头,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妹妹说得极是。”
佟蕙音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忽然垂眸,遮掩住了瞳孔深处的那抹暗芒。
黎卿鸢端起桌上的茶壶,替佟蕙音添了半碗茶水:“妹妹,你这次回来,除了向父亲忏悔认错以外,应该还是为了与摄政王之间的事来的吧?”
说到最后,她眼尾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霄烬暄,嘴角的笑容温柔又恬淡。
佟蕙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旋即放下杯子,不答反问道:“姐姐觉得,摄政王是怎样的人?”
黎卿鸢略微思忖了片刻,慢条斯理的开口:“摄政王性格冷酷嗜杀,残暴无常,不择手段,是个狠辣至极的男人,不仅擅长谋划,还善用诡计、兵不刃血。”
“呵呵……”佟蕙音忽然轻笑两声,“姐姐的评价,我不太赞同。”
“哦?”黎卿鸢勾唇一笑,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放下茶盏,缓缓道,“难道妹妹有别的高见?”
佟蕙音凝视了一眼霄烬暄,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高见谈不上,至少在我看来摄政王并非这样的人。”
“为何?”
佟蕙音笑着说道:“摄政王虽然残忍凶悍、不择手段,可他的本质其实很纯良,而且他也绝非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黎卿鸢眼波流转,“是吗?妹妹还真是与摄政王情深义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摄政王在妹妹眼中,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佟蕙音莞尔一笑:“姐姐说笑了,我与他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然比寻常人好许多。”
黎卿鸢挑了挑细眉,似乎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遂不紧不慢地说道:“行吧,既然你已平安回府,那便随我一同去拜见父亲母亲吧,免得他们担忧。”
黎卿鸢说完这句话,便放下茶盏,率先站起身走了出去。
佟蕙音迟疑了片刻,扭头冲霄烬暄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
佟蕙音不愿与黎卿鸢多做交流,只默默地跟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她的身材虽比黎卿鸢高一些,却也算不上丰腴,两人并肩而行,难免会有种姐妹花的错觉。
黎卿鸢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个庶妹。
佟蕙音生得纤瘦娇俏,肤色雪白如玉,五官精致立体,眉目灵动,给人一种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感觉。
那张脸蛋更是白皙莹润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叫男人见了,都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好好爱抚。
可惜,在这张倾城绝色的表皮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恶毒险恶的内心。
想起先前在醉仙楼说的那些话,黎卿鸢不由清眸微眯。
她倒是要瞧瞧,她这庶妹此番回相府究竟是真心忏悔,还是别有意图的虚假伪装。
如果是前者她倒是可以考虑手下留情,但倘若是后者,她决不姑息!
相府的花园很大,亭台阁楼、小桥流水,尽收眼底。
佟蕙音和霄烬暄都跟在黎卿鸢的身后,默默观赏风景。
走了许久,黎卿鸢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妹妹可有想好,等会如何去跟父亲解释。毕竟,你先前可是晟王的妾室,如今又跟摄政王厮混到一起,你说,父亲若是知晓此事,会如何对待你,他怕是觉得有辱门楣,颜面扫地,而严惩于你吧……”
说话的同时,黎卿鸢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佟蕙音:“我说得对吗?”
佟蕙音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璀璨耀眼,照得四周金碧辉煌、亮堂一片,她敛了敛衣袖,语气平静地道:“姐姐多虑了,清者自清,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且我与摄政王之间是光明正大,非私相授受,父亲若因此治罪于我,未免太武断了些,姐姐你说是不是?”
黎卿鸢挑了挑黛眉,静静地注视着她,唇畔噙起一抹冷凝的淡笑:“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弄玄虚、欲盖弥彰呢?”
佟蕙音垂下双眼,低低地笑了一声:“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黎卿鸢嗤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伸出手指敲击着石阶,漫不经心地说道:”也罢,你们之间的事,作为长姐,我不会强加干涉。”
佟蕙音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你若胆敢利用摄政王的势力来达成什么目的,亦或是做出任何损害相府利益的事,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不念及半点姐妹亲情!”
佟蕙音抬起眼睛,迎视着黎卿鸢的目光,放低姿态,应声答道:“还请姐姐放心,我先前既然已做下过承诺,便不会轻易违约,我此番回来正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在父亲面前诚心悔过。”
听到这话,黎卿鸢的目光变得幽深了些许。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背叛我,不伤害我的家族,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事,你都无所谓?”
佟蕙音敛了敛眸,仍旧不卑不亢地道:“自然,姐姐是长姐,又是父亲最重视的女儿,长为尊,幼为卑,我岂能不知轻重?”
黎卿鸢满意地勾唇浅笑,“妹妹这般识大体,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谢过姐姐宽宏大量,能给予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佟蕙音微微福了福身,尽量放低姿态,“妹妹知晓自己曾被鬼迷了心窍,干下过不少混账事,也对姐姐多有得罪,但经由晟王府这一遭,终令我幡然醒悟,日后定痛改前非。”
黎卿鸢盯着她看了一瞬,才慢悠悠地移开视线:“希望妹妹记住今日的承诺。”
说罢,她优雅地转过身,径直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
佟蕙音暗松了口气,连忙抬步跟上。
只要原女主绝口不提晟王之事,那她和摄政王的这桩婚事便算是圆满解决。
但她怕就怕,原女主会翻脸反悔,趁机从中作梗,将这段姻缘彻底搅黄,那就麻烦了。
幸好,原女主还算通情达理。
黎卿鸢带着他们穿过了一处花木葱茏、绿树环绕的庭院,在一间雅致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叩叩叩——”
黎卿鸢敲响房门,等待了片刻,便听到书房内传出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
“进来吧。”
房门缓缓推开,黎卿鸢率先一步踏入房内,留其余两人在门外等候。
书桌后坐着一名中年大叔,着一袭青袍,神情威仪而肃穆,他就是丞相——黎博渊。
此刻,黎丞相正一脸肃穆地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一册书卷,仿佛根本没看到黎卿鸢和佟蕙音。
“爹。”黎卿鸢温柔地唤了一声。
闻声,黎丞相合上手中的兵法,慢吞吞地抬起头,抬眸看向黎卿鸢,肃穆的脸庞有了瞬即的温和:“鸢儿来了,找本相有事?”
“嗯,我有事情禀告爹爹。”
“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黎丞相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似乎根本不关心佟蕙音的归来。
黎卿鸢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嗓音温婉:“爹爹,失踪未归的蕙音妹妹今日回来了,现在正候在书房外,你不想见一见她吗?”
黎丞相拿书的手顿了顿。
须臾,他合拢了书册,抬眸看向黎卿鸢,皱眉问道:“她回来了?”
说着,他顺着黎卿鸢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触及到跪在厅外的佟蕙音时,眉宇间掠过一丝厌恶。
黎丞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滚进来吧,在外面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话落,他又重新拿起书卷,安然看书。
黎卿鸢抿着嘴角一笑,对丫鬟使了个眼色:“去,把蕙音妹妹请进来。”
“是。”丫鬟应声退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佟蕙音和霄烬暄跨进书房。
“参见父亲。”佟蕙音屈膝行礼。
黎丞相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瞥了一眼旁侧的黎卿鸢:“鸢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女儿告退。”
黎卿鸢含笑退出了书房,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看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书房里,佟蕙音站稳了身子,随即缓步走至黎博渊身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女儿拜见父亲。”
黎丞相淡淡瞥她一眼,语气颇为嫌弃:“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当初为父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佟蕙音微垂着眸,语调恭敬:“女儿并未忘记。”
黎丞相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并未忘记还数日未归相府,闹得丞相府上下人心惶惶,只为寻你一人踪迹,片刻不得安宁,如今你更是枉顾伦理纲常,竟与那晟王私相授受。”
他越说越恼火,最后猛拍桌面:“如此荒唐行径,简直丢尽了我黎府的颜面!逆女,你还不跪下认罚!”
佟蕙音依言跪了下去,神情平静地承认错误,“女儿知错,但女儿并未与晟王私相授受。”
“你还敢狡辩?”黎丞相打断她,怒喝道:“若不是因为你这孽障与晟王扯上瓜葛,我相府又岂会在朝堂之上被人给抓了把柄!”
“爹……”佟蕙音张口欲辩。
黎丞相厉声制止:“闭嘴!”
佟蕙音咬了咬牙,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黎卿鸢倚靠在窗户边上,将父女俩的谈话全部收入耳中。
她眯着美目,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嘲弄。
果真如她所料,她这位父亲并没有完全信任她这个庶妹,就如同前世一样。
毕竟黎家与晟王府素来水火不容,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黎蕙音与晟王私通,他又怎么可能贸贸然地怀疑黎蕙音?
这个父亲,当真是够冷血无情的。
也难怪她这个妹妹会恨极了父亲。以致于变成前世那副歹毒险恶的模样。
黎卿鸢轻叹一声,再三思量下,决定还是进去打圆场。
恨归恨,但现在的黎蕙音于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断不能提前毁了这步复仇的棋子。
而她也相信,经过晟王府这一遭,她这位庶妹多多少少都会懂得安分点,不会闹出什么很大的浪花。
她款步走进书房,见黎丞相正在严厉地训斥佟蕙音,当即噙着端庄贤淑的浅笑,温声开口道:“爹莫动气,既然蕙音妹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你何不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何况,女儿也觉得小妹沦落晟王府一事另有隐情,爹不妨先听听二妹妹对此事的看法?”
黎丞相皱着眉,狐疑地审视着黎卿鸢。
他记得,这个大女儿一向都不喜欢他的小女儿,怎么如今忽然改了性子,竟劝慰他宽恕黎蕙音?
黎卿鸢不疾不徐地坐在了旁侧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爹不肯赏光吗?”
“既然鸢儿替蕙音求情,那为父倒想听听看她是否有悔过之心。”黎丞相冷哼一声,终究是松了口,“蕙音,你且把实情讲出来吧。”
佟蕙音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心底汹涌澎湃的怨愤。
她紧攥双拳,缓慢吐字道:“是,女儿知晓自己的错了,以后绝不敢再违背爹娘的意愿。”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黎博渊并不喜欢她的存在,甚至巴不得她死。
如今黎卿鸢愿意帮助她,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活命,她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假装服从黎卿鸢。
于是,她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看向黎丞相,坦诚交代道:“不瞒父亲,女儿是遭人算计,意外流落进晟王府的,晟王暴戾好色之名在外,东陵女子见之无不避如洪水猛兽,试问,女儿怎么可能与那样的人渣败类有丝毫瓜葛。”
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佟蕙音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父亲可知,女儿在沦落晟王府之时,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每天都要忍受那个畜生无休止的虐打和折磨,近乎遍体是伤。若非摄政王搭救,女儿今日焉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跟您说话。”
她的表演十分逼真,说到最后,甚至泪盈于睫,惹人怜爱。
情虽假,话为真,原身被原女主算计,沦落进晟王府的这些时日,整日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哪怕偶尔能偷得浮生片刻清净,却也是如同噩梦,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唯有逃离那个地狱才算是解脱。
但黎丞相显然没兴趣听她诉苦,反而拧紧眉头,脸色阴沉的问:“摄政王救了你,为何你迟迟不归?”
“只因晟王府灭门当日,正是摄政王派人救出的女儿,当时女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还将女儿安置在王府内养病,这些日子,女儿其实一直都待在摄政王府,与殿下朝夕相处,感情极佳。”佟蕙音的神情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说话间,还不忘眼神温和地看了眼身侧静默许久的霄烬暄。
“哦?”黎丞相面色缓和了些,扬高了尾调,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
霄烬暄抬眸,嘴角微勾地看着佟蕙音,神情颇有些兴味盎然。
他的阿音居然会编故事了呢。
不过,他很乐意配合。
佟蕙音心头一跳,连忙收回视线,轻咬薄唇道:“女儿与阿暄青梅竹马一场,早就私定终生了,还希望父亲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莫要阻挠,成全了女儿的一番美意。”
闻言,黎丞相顿时黑了脸。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儿居然胆大包天地觊觎摄政王?
虽说,霄烬暄这个孩子也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和黎蕙音之间的情谊,他这个当爹也有目共睹。
但,如今的霄烬暄已今非昔比,从区区一个落魄皇子成为他们东陵国仅次于皇帝陛下,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手握重权,战无不胜,却归顺在了太后膝下。
他们黎家世代忠于当今帝王,与当朝太后呈对立之势,何况,当今帝王根基不稳,还得需他们黎家尽心尽力辅助。
在这种情形之下,于情于理,他都万不该与摄政王结亲。否则,便是等同于将整个黎家都至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脱身。
可偏偏,霄烬暄这小子对他的小女儿余情末了!
他这个老丈人要是插手拆散了这两个年轻人,那传出去必将贻笑大方!
这叫他如何答应?
“咳咳。”黎博渊佯作咳嗽,不悦地瞪向霄烬暄,“暄儿啊,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儿女情长,辜负君恩?”
霄烬暄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义父,我只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本王还不曾娶妻,何谈辜负君恩?”
他本来是想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然而话到嘴边,想到佟蕙音这些日子对他的殷勤备至、小鸟依人,他忽然改口成了“窈窕淑女”,并暗搓搓地想,等他成亲之日,也让阿音穿嫁衣,做个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