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梦 下(2 / 2)
艾兰迪亚仍未离去,她问:“现在你将如何解梦?”
公孙策握着自己的灵光,发觉情绪不再像在房中一样激烈了。他好像逐渐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又变回了那个能说俏皮话和白烂话的自己。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笑着说:“你想听?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我讲完之后你也帮我解个梦。”
“可以。”
公孙策拿出了《自我厌恶》之书,神色轻松地说:“这书啊,内里空空无物,象征着无意义的人生;书名是自我厌恶,是我消极负面的灵光;不过——”他话锋一转,“与无字的书页不同,这书的外观做得漂亮,保护在外的一层层书壳也像模像样。这都象征着我自本性之外拥有的,自后天得到的事物。比如智慧、品行、能力、目标,亦或其他的意义……”
“我硬是把一堆白纸打扮成了这样,看来我很善于自我折磨。”他做出总结,“而我还将继续这样矛盾重重地走下去。”
艾兰迪亚评论道:“合理的推测。”
这又是一个合理而非正确的推测。公孙策将眉毛扬起,却未追问,而是像个泼皮般笑着说:“我讲完了,你帮我解个梦吧?”
“请说。”
黑发青年绕着女子走了两圈,摇头晃脑地说:“艾兰迪亚小姐,我梦见拂晓骑士在我童年的房间里坐着,带我寻找灵光。这个房间是这番模样……”
他详细描述完了自己童年的卧室,问:“你能告诉我这个梦的寓意吗?”
拂晓骑士戴上帽子,语速平缓地开始解梦。这一回,她难得长篇大论起来。
“你的梦境深处是幼年的房间,这象征着你的思乡之情与对过往的怀念;你将我安置于最私密的房中,象征着你信任我如同信任自己。”
他得到了艾兰迪亚出现的缘由。当然了,公孙策苦笑着想,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打开那扇房门呢。
“我穿着外出调查时的装扮,象征着你期望我为你解答迷惑,我坐在你的书桌前,自由翻阅着你化作书籍的本性,象征着你期望我进一步了解你。”
这一会公孙策越听越觉得状况不妙,而艾兰迪亚还在澹然地说着。
“最后,书桌与你的床贴得很近。你在大部分时间坐于床上,并数次暗示我靠近你,这象征着你对我抱有性……”
公孙策面红耳赤,跳着脚喊道:“停!你没有证据,全都是推测!”
艾兰迪亚又一次笑了。
“是的,仅是推测。”
她与公孙策面对面站着,伸手抚摸着青年的面庞。
“梦的象征有无数种合理的推测,唯一可信任的证据是你的感受。记住,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正确的解读。”
拂晓骑士背过身去,走入黑暗,只留下一句简短的道别。
“下次见,策。”
公孙策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才轻声说。
“再见,艾兰迪亚。”
现在他该做正事了,完成本次入梦的最后步骤。
公孙策将书籍捧在手中。梦境最深处的书发出温暖的光亮,外封与内页都融化了形体,抽成了一束不定形的光。
被寻回的灵光自他的手中升起,令黑暗的内心变了番模样。公孙策默念口诀,尝试操纵这光芒。
他发现这十分简单,就像他平时控制念动力一样。
“世有常理,心无常性。本性固我,灵光隐晦。性灵合一,是为本心。”
灵光越发闪烁,照亮了他足下的一小片区域。公孙策心念一动,脚下生成了一个曾见过的阵法:以空心圆为中心展开的七道曲线,其尽头各有一个独特的符号,象征着无常法的七相:寂·空·灵·梵·荒·祸·奇。
这是严契为他测定资质的阵法,也是所有无常法使入门时的总纲。
“灵照破幻,得见真如。识我玄同,本心定中……”
公孙策闭目念出一连串古文,直到最后选择心相的部分,才将双眼睁开。
“心意无常,统分七相”
灵光落入空心圆正中,化作了一个利剑般的符号,正是象征寂相的符文。
“绝灭幻坏,清净自在。心归寂相,破界求无。”
无常阵图光亮大作,其中一条曲线急速扩张,变换为一条宽敞且平坦的漆黑道路。利剑符文的尖端正对着这方向,使公孙策明白这就是他将要走的路途。
他看向周围,发觉其余六条曲线同样变作道路,其中中途断裂者有余,通体洁白者有余,阴暗幽深者有余,最显眼的是一条蓝色的路:这条道路上竟铺着一条松软的地毯,从茫茫远的深处一直延伸到了路口,简直是邀请着他踏入其中。
公孙策看了眼脚下的法阵,十分确定地毯路来自于荒相的方位。
“额,不了,很热情谢谢你但我不打算走,看着怪吓人的。”
公孙策自言自语了两句,心说他总算进了灵照境,可该离开了。
……他该如何离开来着?
公孙策挠了挠头发。他确认严契教过自己,可这时他却想不起来了。他顺着逻辑思索,认为自己该想法子走出去。
眼下就有七条道路。严契和艾兰迪亚都说过他得走寂相……而且那条路看上去很好走……
那路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公孙策十分确信,他就该走这条路,他从出生为止到现在的一切经历,都是为了此刻而存在的。这想法令他欢欣鼓舞,更有了种类似殉道者的庄严念头。他应当走向深处,哪怕粉身碎骨!
“对。”公孙策越发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得走寂相。”
走这路可能得费上些时间和力气。但反正他也不急着休息,努努力也无所谓。
公孙策正准备向寂相道路迈出一步,隐约听见了他人的声音。
“……不准……”
现实世界。
严契手持毛笔,严阵以待,哪怕是他都在这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灵照成功。做好准备!”
时雨怜一同样十分紧张。点亮灵光后的初学者有极大可能误入道路之中,在无准备的状况下盲目踏入道路,几乎就等同于恶性暴走。
公孙策的天赋是寂相-15,他与寂相的超绝亲和度令误入道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故。现在,身为协助者的他们得从外部想法子了……?
西服青年难掩惊讶之情:“公孙,你醒了?”
灰发青年哼哼了两声,眼皮子抖了几下,竟然在这时自行苏醒过来了。
“我记得……怎么回事……好像有谁劝我别太折腾……”
他打了个哈欠:“对,我答应过不会自暴自弃来着。然后我想起来得睁眼就醒了。”
严契转了转眼珠,捏着下巴说:“试试他!”
时雨怜一试探性地问道:“你的……病娇漫画放在哪了?”
“我放大哥家了啊,你回心转意了?想看你可以去找他拷贝一份,我保证不跟卡尔黛西亚说。”
西服青年松了口气,知道这十成十是他的好友本人。
公孙策掏出怀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我睡了13个小时?!你俩一直看着?”
画家嗤笑一声。
“你以为呢?”
“我的天。”
这时间比他以为的要长太多了。公孙策认为自己需要做很多事情,他得跟家里人去个电话,这能让现在的他安心很多;他得给艾兰迪亚再写封信,哪怕只写上只言片语;他还得跟大小姐说声……但现在,他有件必须在第一时间做的事。
“多谢了时雨君。”公孙策戴上眼镜,“谢了严契师傅。”
严契握着毛笔的手一哆嗦,瞪着俩大眼珠子,扯着嗓子喊道:
“草!这蠢货入魔了!
“你这人脑子就有问题是吧?!”公孙策恼怒地回以吼叫。
时雨怜一默不作声地去厨房里热上菜,心说这次看来是真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