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不准动手!都不准动手!”
何御才暴怒的吼声镇住了几个摩拳擦掌的人。但是,他不可能震慑住所有人,说白了,他只是在消耗以前积攒下来的威信罢了。比如森,他当然听见了何御才的话,照样下令让军队集结的更快,还有其他几个胆大的军官也开始“呼朋唤友”。
何御才无奈的看着乱作一团的会堂,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力与虚弱,他真的老了。
那双收敛起锋芒的眼睛动情的凝视着唐桁冰凉的双眸,似乎妄图冲破宛若坚冰的屏障。他失败了,但,他没有放弃。
“唐桁,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求你镇住这个场面,十一十五军马上就要到了,不能让他们先乱,打起来,家安会吃苦头的。”
何御才的语气恳切真挚,唐桁思虑片刻还是摇头道:“我,没那个实力去压他们了。我现在不过是一条断了脊的丧家犬。”
何御才试图掩盖转瞬即逝的颓丧。
“不你可以的,你可以,你不是丧家犬,你要兵我有兵,你要权我放权,家安,家安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忍心让他死在那帮畜生手里吗?我知道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可是我比你还糟糕,我怕明天我就死在床上,我还没安排好一切……唐桁!我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何御才说的情真意切,活脱脱一个为儿子操碎心的父亲,老泪纵横的把唐桁架在火上烤,外人眼里唐桁已经进退两难,但唐桁,要的就是这个。
他眉头紧锁,几次张开微微发紫的唇瓣,都没说出什么,终于,他很心累的点了点头。
他的嗓门不大,但是掷地有声:“诸位,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先不要召集你们的军队,按照何先生的计划行事,好吗。”
不容置疑,还带着一点霸气。
“给你面子?这他妈都要用枪抵着老子的脑袋了,我给个鸡毛面子,赶紧打!现在就打!”
很显然众人都在权衡利弊,只有一个粗犷的嗓音不满的反驳唐桁,唐桁冲着何御才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先生,恳请您配合我,我们一定可以击退敌军,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何御才没有犹豫立刻开口,现在就是两个人演双簧的时刻。
果然,那个人犹豫了。
到底,他们还没离开中心星,他们可以任性,但是不可以现在就造反。这是中心星,何御才还活着一天,他们就反不了。
“所以,可以卖我这个面子吗,各位。”唐桁赋予问句的是陈述句的平淡,根本没有选项,这些军官偃旗息鼓似的默不作声起来。
唐桁衔了一缕淡淡的微笑,微笑之下,又是隐藏很好的狠辣。
何御才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得等到十一十五军来,让这些人出兵,就相当于认同他们发动政变了。他看向唐桁,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依旧沉默的站在原地,但是举手投足间把人拉到几十年前,他还是战场上那个从容不迫的将军时。
只不过…他的目光逐渐凝聚在唐桁的脸颊上。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独唇色不太好,有一点淡紫的颜色从中心扩散到其他地方,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这也算是正常吧,当过兵的都受过伤,尤其是他这样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有的时候来不及让伤口愈合就得去另一个地方搏命,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病根,年轻时还不觉得怎么,到老了真是被一层叠一层的旧伤折磨的死去活来。
不过唐桁应该还好,看样子除了气血那方面有点问题,其他的还没什么大毛病。
然而事情的转变往往来得猝不及防,十一十五军眼见着要到会堂,会堂的大门突然就被炸开了。
好在在场的人基本都见过大世面,第一次爆炸是没有准备,第二次便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何御才的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失去庇佑的门口。
“怎么没人来欢迎我啊,这不是晚会吗?”那声音很是嚣张霸道,但没人敢出声,因为那正是尹正哲。
唐桁顿时很心累的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其他,慢慢走向苏森,苏森扶了一下他明显有些发飘的身体,然后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唐桁不想管了,也不能管,他的确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的官职已经算是很低很低,只是地位在那摆着,别人轻易不敢造次,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个后手。
尹正哲异常镇定,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根本没把那些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放在眼里,十几个枪口对着他的脑袋,他只是笑着说:“何先生,你不想要你的儿子了吗?这么对待客人很没有礼貌啊!”
何御才也堆满笑容说:“尹先生手笔太大,我当然要撑撑场面。”话说的漂亮,枪口可没偏一点。尹正哲淡淡一笑并不在乎。
“何先生,找几个人,摆桌酒怎么样?我累了一天,还没饭吃呢。”
何御才心中一凉,面不改色道:“好啊,尹先生准备找谁呢?”然后吩咐斯芬蒂尼去安排,斯芬蒂尼还没有从家安瞬间被掠走的惊吓中缓过劲,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下去。
何御才心底叹息了一声,如果是唐桁陪着何家安,他不会让何家安离开这个会堂。斯芬蒂尼还是太差,但比同龄人已经是翘楚。
人,一茬不如一茬,麻烦,越来越大。
“何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吧,当然是叫有脑子有档次的人,我可不想和一堆满嘴流油的废物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尹正哲这是要设局啊,什么叫有脑子有档次,不就是能听懂黑话有权利的人吗,再往细了说,他不就是要巴斯德,森,苏森还有唐桁他们陪着他,让他耍尽威风吗。前面几个还好,要请唐桁就费了劲了,他从来都不和人在酒桌上应酬,不喝酒也不抽烟,更别提鬼混,跟出家人就差头发了。今天的局百分百是拼酒的局,尹正哲这孙子肯定得死命给他们灌酒,他已经知道唐桁身体不好,那他就更不能答应。
“尹先生的眼光太高,还是你自己来,满屋子人看上谁就叫谁一起好了。”何御才思量再三,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尹正哲,看他是想死还是想活。
看来他是想死,他双手插兜走到苏森面前,挑衅的来了个脸贴脸。
“苏森有没有兴趣赏个脸?”
苏森的对于他的冒犯不以为忤,但是声音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尹先生的邀请我当然捧场。”
尹正哲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然后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他身后的唐桁,很下流的口吻说:“记得带着你马子。”
苏森脸色一凝,眼里爆发出一阵寒芒,裹挟着浓浓的杀意,他知道尹正哲说的不是薇娅,是他身后的唐桁。他用的称呼极不尊重,说这个词一般都代表说话的人还认为“妻子”不过是一个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个相当愚蠢的思想,尹正哲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妻子冒险,他不过是想挫了两个人的锐气。可惜他用错方法了。
他可以容忍尹正哲对他的不尊重,但他绝不能拿自己和唐桁的关系说事儿,更不能折堕唐桁的尊严。愤怒即将突破理智时,唐桁的手温柔地贴在他的拳头上,一点一点包裹住青筋毕露的双拳,他身上的温度莫名使他狠狠搏动的心脏安稳下来。
他转过身,唐桁微微笑的看着他,宛如春风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