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逃(1 / 2)
就在郭解放出蛐蛐的时候,郭延年也听到了院门外的骚动。有脚步声,有马蹄声,林林总总应该有二十五人。接着排队的人群便骚动起来。
“今日问诊结束,明日淳于先生便要外出游历,大家不用排了,都散了吧!”这声音中气颇足,应该是个兵将。
本来细长的队伍轰的一下子乱了,变成了一个很粗的队伍。人们围在门口,有的抗议,有的嗟叹,有的哀求。
“求求将爷,先让我父亲把病看一看吧!”
“我都等了一整天了……”
“太仓公来了才两天啊,怎么说走就走?”
“我才用五十钱换的位置,说不接诊就不接诊了?!”
“退钱!”
人群中反应最强烈的是那几个黄牛。接诊突然被叫停,等于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
“将爷,不能这样干啊,我排了三天三夜才抢到的位置啊……”
“你们是哪里的兵?我和城防营的端木将军是过命的交情……”
“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还在等米下锅呢!”
接着就听见一个人被重重地摔在墙上的声音。所有的抗议声都好像鸭子突然被捏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了。
大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甲胄的人走进院子,站到静室门口,拱了拱手,“淳于先生……”
“下去!”
淳于意是名医,名医自有名医的脾气。他最讨厌开药方的时候被人打扰。此刻他正用刀在一片竹子上刻字。说了这句话,他思索片刻,然后把字刮掉,重新刻了两个字,然后把竹片递给郭延年。郭延年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刚刚刻下几位药材名称,下面则只有两个字:
助我。
这时,淳于缇萦拉着郭解,急匆匆地跑进来:“父亲!”
“缇萦,把药囊和医书带上,出南城门!”
“是!”淳于缇萦知道事情紧急,拉着郭解的手说:“跟我来!”
那身着甲胄的兵头名叫梁乙,是已经去世的齐悼惠王刘肥的第八子——杨虚侯刘将闾的心腹,最近颇受重用。为了拉拢他,杨虚侯甚至还赏给他一匹铁青马。他感恩戴德,正摩拳擦掌,准备做几件漂亮事,报答侯爷的知遇之恩。
杨虚侯的心思他是明白的——一开始,是想拉拢淳于意,所以考虑把淳于缇萦纳入房中,等见到淳于缇萦后,手段变成了目的,他是为了得到淳于缇萦而拉拢淳于意,又过了两天,他总算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就是:他都想要。这种心思让醉心医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淳于意恶心而痛恨。
来之前,杨虚侯吩咐“务必把人留下”,又提醒“要有礼貌”,因此梁乙早就想了好几套说辞,怎样恩威并施,说着软话把威胁的意思带出来,或者假称侯爷突然染病,把淳于意父女骗进宫去,等等等等。
谁知道刚开口,淳于意就一声呵斥,把他的嘴给堵上了,好似使了一招“封口诀”。他是听惯了命令的人,听了淳于意无可置疑的棒喝,竟然听话地退到院子里,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不用听对方指令。他正在懊恼,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一队士兵走进来。
文士对梁乙责备道:“淳于先生是侯爷的贵客,岂能如此无礼!”
梁乙恨得直咬牙,恨不得把这个只会摇唇鼓舌的骗子撕了。他心里想:我怎么无礼了,我还没开口呢,就给人轰出来了……可是对方在杨虚侯面前地位比他高,他一肚子委屈不能说出口,只好拱手后退。
文士笑眯眯地走到静室门口,拱了拱手,对里面说:“淳于先生,在下邾昧,在杨虚侯帐下听令。前日侯爷所说之事,不知……”
淳于意强行压下怒火说:“多谢侯爷厚爱,只是在下已接受邀请,明日便要启程去为淮阳王殿下诊病……”
淮阳王刘武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子,深受皇后窦氏的宠爱。杨虚侯在齐地称得上是一霸,但和淮阳王比,不过是圣上没见过几面的侄子,一个不起眼的宗室罢了。淳于意并不是迂腐的人,不介意说半真半假的谎——他的确收到过淮阳王那边的邀请,只是他来齐地前就已去过了。
谁知道那文士早有准备:“如此甚好,先生可以把令爱留在殿下宫内,而后自可前往。既省去令爱奔波之苦,也可早晚照应。”
“竖子!”淳于意拍案而起。他到底是个耿直的人,对和这种人周旋向来深恶痛绝,如今这种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爱女身上,更是让他忍无可忍。
一身木属性斗气喷薄而出!
“我步步忍让,你们为何如此过分!回去告诉你主子,要遂他的意,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离级斗技,万木刺!
随着一声巨喝,淳于意脸上青气大盛。他举起双手,空中突然出现成千上万根木简,木简的青色越来越浓,箭头对准那文士,疾飞而去。淳于意医术精湛,宅心仁厚,所学的斗技也以防御为主,此时所使出的斗技也是他少有的攻击性斗技之一。他不是不能忍受被杨虚侯或者其他什么人招揽,但这次事关他的爱女,他绝没有后退的余地。
竹简越飞越快,眼看就要击中邾昧,哪知道那邾昧只微微一笑,接着一挥手,一堵两尺厚的青色木墙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在不断增高,直到“咔嚓”一声,穿破了屋顶。
坎级斗技,青木墙!
竹简一股脑击中了木墙,大部分立刻失去了力道,掉在地上,只有少部分插进木墙里,只是没有一根竹简能穿过木墙击中邾昧。
邾昧的笑声从墙后传过来:“早就听说太仓公不仅艺术精湛,一身木系斗技也是了得,一直想跟先生讨教一下。今日得偿所愿,真是三生有幸!”
他来之前便了解过,淳于意的境界不过入室六级,而且并不擅长打斗,凭自己入室七级和梁乙的入室四级境界,可以说把他吃得死死的。更何况,淳于意和自己属性为木,梁乙属性却为金,金属性斗技对木属性斗技有天生的克制作用。所以这一行无论如何是十拿九稳的。
当然,他刚才注意到淳于意面前还跪坐着一个颇有气质的老者,但那老者看起来毫无斗气,应该只是个来看病的路人,倒霉被卷进来了,能做什么事情?自己就是不小心把他当场打杀了,杨虚侯也是罩得住的。
他挥手撤去木墙,想要欣赏一下淳于意的窘态,顺便发表胜利宣言。谁知道木墙撤去之后,他看到——另一堵木墙。
淳于意在使出万木刺后,居然立即也用了和自己一样的斗技,来遮挡自己的视线,那木墙居然比自己的木墙还要厚。此刻墙那边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远。
“老匹夫!竟敢骗我!”邾昧的双手愤怒地拍在木墙上,“梁乙!快!”
梁乙刚才还在后边偷笑。能看着邾昧吃个瘪,他心里其实很高兴,但如果淳于意带着女儿跑了,他也交不了差,所以立刻大喊一声:“让开!”接着他握紧双拳,飞快地凝聚斗气,接着将拳头全力挥出。
坎级斗技,开山斧!
一股斗气匹练凝成一把巨斧的形状,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砍向木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木墙砍出一个大豁口。从豁口看过去,淳于意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老者还站在静室里,盯着豁口一动不动,好像是被吓呆住了。
“梁乙,去抓住他女儿!她从后门跑了!”邾昧费力地钻过豁口,对着后方的梁乙下令。
“是!”梁乙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牵我的马来!发出警报!”
手下一名士兵赶紧把铁青马牵过来,另外两名士兵抬过一杆青铜长枪。他抓过长枪,飞身上马,对士兵们说:“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