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过天晴云破处(2 / 2)
没过多久,徽宗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手持大笔,在钧瓷洗里一蘸,在鼓面上挥笔疾书,一笔一划犹如舞女甩袖勾足,一个个清雅秀丽的字顿时在鼓面上浮现出来,字体刚劲洒脱,犹如铁画银钩。但是这鼓和上次欣赏舞蹈时舞女跳舞所用之鼓不同,这鼓下面用三只如意支撑,鼓面大,没有鼓腰,形状像是拦腰锯开的半截鼓。
徽宗醒来后把梦说与群臣,群臣中有精通音律者立刻为徽宗解梦说,皇上梦中用的笔洗是钧瓷宝洗,鼓上膏笔,这正是取鼓中的灵气,收音乐中的韵律融于笔洗中,鼓以如意相托,预示心想事成,只要让阳翟烧制这样的器物,皇上用了定能写出漂亮的字体来。徽宗听后大喜,忙命阳翟官员监造这样的笔洗。
监窑官领旨后,让阳翟官窑最拔尖的窑匠立刻赶制。窑工们费尽心血,终于烧制出了精美的笔洗,笔洗下面三只如意足,上下沿儿各有一圈鼓钉,最神奇的是笔洗里不添水,却看着总是水汪汪的。
钧瓷笔洗送到宫里后,徽宗膏笔时不用添水,并且每次用时似乎都能听到轻轻的鼓声,后来写出的字便自成了一体。
“依奴才看来,皇上之所以能写出这一手好字其实跟这钧瓷笔洗没有多大关系,主要还是因为皇上天赋过人,所以就算是换成了别的窑系的笔洗,皇上也照样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王顺恭维道。
“哈哈——,王顺你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讨朕的欢心了。”徽宗笑道,然而他的话锋一转,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过这钧瓷鼓钉洗的确是件宝物,唯独美中不足的是这颜色。”
“那么皇上此刻心中所想的必定是这天青色了。”王顺附和道。
“《道德经》有言:五色令人目盲。唯有含蓄素雅、极致至简才是美学之道。”徽宗直言道。
“如此看来,皇上写下这两句话想必也是早有意图了。”王顺继续说道。
“这么说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快说说看。”听王顺这么一说,徽宗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立刻催促道。
“皇上钟爱这天青色,可是大自然又变幻无穷,不能为我们所掌控,从皇上所写的那两句话中不难看出,‘作将来’三个字已表明了皇上的意图,要是奴才没猜错的话,皇上是想要通过某种形式将这绝妙的天青色保存下来吧。”王顺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得没错,朕要令这天下瓷匠烧造天青色的瓷器。”徽宗兴致勃勃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想象着天青色瓷器烧造出来后的样子,心中早已迫不及待。
徽宗崇奉道教,道学以“静为依归”,崇尚自然含蓄、冲淡质朴的审美观,天青色为大自然的颜色,淡雅、静谧,器物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正是体现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
“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器型之选?”王顺见徽宗兴致正起,便乘兴问道。
“玉壶买春,赏雨茆屋。”徽宗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说道,“那就玉壶春瓶吧。”
“有‘春’又有‘雨’,此时正值春季,天空又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此景如此这般应景,如此说来,玉壶春瓶再适合不过,还是皇上圣明。”王顺谄笑道,随后他又担忧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王顺没有把话讲完,徽宗催问。
“天青色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色,虽说所指的是雨过天晴后的碧空之色,然而不同的时间雨过天晴后天空呈现的颜色也不尽相同,因此,每个人对天青色的认知也就不一样,要是瓷匠眼中的天青色不是皇上所见所想的那般颜色,这样的话,恐怕瓷匠就难以烧出皇上所要的天青色了。”王顺说道,他并没有多想,关于自己的见解,他从一开口就没停下来。
“我央央大宋王朝人才济济,天下能工巧匠众多,朕就不信没有人能烧出朕想要的天青色。”徽宗脸色一变,不高兴地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王顺躬身逢迎道,接着又张了张嘴,但欲言又止。
“王顺,你像是有话要说。”王顺的神情最终没有逃过徽宗的眼睛,徽宗看着王顺,一脸不悦地说道,”有话就快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奴才不敢扫了皇上的兴,假如瓷匠一而再再而三都达不到皇上的要求,皇上该当如何?”王顺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就继续,直到烧造出来为止。”徽宗声色俱厉地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恐怕皇上的天青梦就会遥遥无期。”王顺谨慎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徽宗的脸色。
“此话怎么讲?”徽宗一脸的疑惑,问道。
“当一个人发现有些事自己根本无法做到的时候就会想到放弃,因为知难而退是人性的弱点。”王顺不露声色地说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同时,贪生怕死也是人性的弱点。”
“你这是话里有话,说具体点,不要卖关子了。”徽宗不满地催促道。
“依奴才之见,皇上不如下一道圣旨,如若限期内不能完成,就降罪于相关人等。”王顺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依你之见。”徽宗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