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苦难与甜美（1 / 1）
小宇去了爷爷奶奶家串门。
时间已经来到八月初，早晨八点的天是那么的蓝，地是那么的绿，就连水都能照应出自己的身体。天空仿佛与大地水乳交合，融为一体。可能是父母没有过多的干预自己报志愿吧，这是自己第一次觉得是在天上人间，没有父母摆弄“傀儡”的世界就是天上人间，哪怕世界像地狱一样被火焰映衬着。
小宇轻轻地敲开了奶奶家的门。奶奶慢慢悠悠地过来为自己开门，还是那熟悉而慈祥的面孔，小宇早已经习惯了。
“大孙子，奶奶的大宝贝。你来了咋不早打电话呢？奶奶好给你做饭，买你最爱吃的鲤鱼和排骨。”
“不用麻烦了，您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方便，别瞎折腾了。”小宇有些心疼又感动地说，“爷爷去哪了？”
“哦，你爷爷他呀，一大清早就出去了，估计又是找他以前的同事下象棋了吧。这老家伙，就不说帮我洗洗衣服，买点菜啥的。”奶奶笑呵呵地对小宇说道。
爷爷奶奶是以前知青插队时相识然后结婚的，小宇一直以为只有这样的爱情才浪漫，并且只配属于自己，可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知青插队以及什么样的爱情才配得上自己。
奶奶姓牧名梨花，小宇以前听说过铁梨花，那好像是电视剧。奶奶在年轻时可能就像梨花一般美丽动人吧，奶奶现在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爷爷姓杜名景龙，听起来还挺威武霸气呢！小宇想起以前就对自己小伙伴说谁敢欺辱自己就去叫爷爷来“报仇”。
奶奶微微弓着腰，左脚轻右脚重地挪着进了卧室，小宇小心翼翼地跟在奶奶后面。也许除了爸爸杜少迪，奶奶在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自己吧，她爱小宇甚至爱过自己！
向往常一样奶奶靠在床头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和小宇聊着家长里短。爷爷奶奶都是社会上最典型的空巢老人，他们只有杜少迪这一个儿子，之前的两个女儿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仿佛她们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奶奶似乎为某件事而羞愧，但自己一直不明白。
“你那表姑唉，他们小两口为啥老是来吵架呢？还非得到我这里来吵架，像是马戏团里给观众表演……你那二姨姥她三舅子又把被子弄湿了，妈妈还老说他什么不要抽烟……你妈咋样了，她咋不来看看我呢？苏红她妈咋样？我那亲家还新基督教呢，那吃饭还是吃饭啥的……”奶奶好像在和自己说又好像给自己一人说。
小宇有一言没一句地和奶奶说着话，奶奶每次说的话都是一样，前言不搭后语。也许空巢老人在独自一人时就会这样吧，为什么有爷爷的陪护奶奶还似乎很孤独并且总是一副老年痴呆的表现呢？
“奶奶，你都八十六了吧，每天呐就往好了想，有多少人都活不到七十呢？”小宇说，“您在我小时候总说要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我可是还记得呢，您也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吧？”
“小宇，奶奶的好大孙子，呜……”奶奶话没说完眼睛就红了，紧接着就流下泪来，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发黄的白手绢。上次看见时还是新的，似乎是泪水污染了那洁白的手绢。
“我这一天呐，是真遭罪啊，我好像一生下来就是这烂命，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小宇？”奶奶哭着对小宇说道。
小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奶奶，因为自己以前就压根没想过。
“小宇呀，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老年痴呆呢？是不是都当我傻了呢啊？我这一天对谁说去唉……”不等小宇安慰，奶奶接着说道，“你爸爸妈妈打冷战，要不是怕你伤心早都离了可能，你那姑姑姑父两人一见面就吵哇，吵得那是天昏地暗……”
小宇愕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是起身安慰？让奶奶结束这段回忆；又或者是转身离去，使自己摆脱困境？在小宇的认知里，自己父母始终是睡在同一个被窝里的，虽然每天看不见他们说话，但天底下的父母爱人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吗？虽然爷爷奶奶一瘸一拐，走路弯着腰，但天底下的爷爷奶奶和老人们不都是这样的吗？虽然……
小时候的记忆在奶奶的泪水中被唤醒……
自己小学甚至到了高二，每次都会到奶奶家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然后躺在奶奶那张柔软而舒适的小床上等着奶奶忙完家务活过来陪伴自己，她那个时候似乎腿脚还挺灵活吧！奶奶细心的给自己掏耳朵然后温柔地抚摸着耳垂，之后会给自己揉肚子说是为了助消化，有时候还会帮自己做“头疗”，为自己消灭掉头皮屑，临走时奶奶还会塞给自己巧克力和几百块钱。那巧克力留着给小蕊治疗低血糖，钱就给自己买更好的吃的穿的和用的。也就是在那时候曾听见奶奶讲述自己的故事……
老一辈的人是在战争饥荒和瘟疫中来到这个世界的。小时候的她就在日寇的刺刀下长大，后来又经历了大饥荒，以及上山下乡……那时的她和爷爷一样都是有志青年，为了能早一步回到城市里，她和爷爷一天高强度的工作，就是为了有一个好成绩，也为了自己和儿孙的未来……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就去了一家工厂上班，由于要抚养三个儿女还要上班，那两班倒和养儿育女的工作一熬就是三十几年啊！直到爸爸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而有了自己以后奶奶就又把自己拉扯着带大，而自己长大了就把奶奶的养育之恩从脑袋里拎出来然后一脚甩掉了。她又由于年轻时在潮湿的车间里工作，所以退休了以后腰托风湿关节炎扭动着身体奸笑着找上了奶奶，似乎那些东西就等着她退休再来呢。
小宇吃完午饭，依依不舍的和奶奶告别。
“为什么呢？”小宇问自己。
他想起来小蕊曾对自己说一个人的一生中甜与苦是五五开的，不过那在奶奶身上似乎就不灵验了。奶奶这一生充满了苦难，也许和自己比较那就是苦难。小时候吃不饱饭；长大了不是工作上班，就是上班工作，要不然就是带孩子，没有自己的时间；等到退休了拿着那微薄的退休金并且带着一身病痛走完这一生。她的孩子还没啃老，要不然除了爷爷还有什么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呢？
世界上的活法应该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活，一种是活着。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事物另一些人却用尽了全力，甚至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老天爷是公平的吗？人死后会有另一个世界吗？为什么有人会说前世的孽今世还呢？那他们在死后为什么不还清呢？还是说本来苦与甜就是五五开，而某些群体把另一些人的“苦”变成了自己的“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