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穷志不穷——打工还钱(1 / 2)
刚考完试我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毕竟在家吃饭不像在学校还得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一年没回家了我爸看到我很高兴,我却很惭愧,大学上了一年半,啥都没学着,还欠了几千块的债。
在这个寒假里我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落魄,
我不敢再像从前一样趁着假期呼朋引伴,只能窝在家里的这三间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朋友圈和说说都不敢发,害怕与朋友们的互动,因为在我看来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条评论甚至每一个赞,都是在暗示我还钱。
我不是没有想过像其他人一样趁着寒假去打个假期工,去饭店端端盘子或者去超市搬搬货,但长这么大我从未参与过社会工作,对于靠出卖体力打工挣钱我莫名地感到排斥,发自心底的不愿意去干。
我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爸,请求他的谅解,请求他帮助我偿还欠下的债务。但我又开不了口,因为这样实在太过懦弱,像个小孩子,闯了祸还要父母来擦屁股。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度过了旧历的217年。
初四下了一场雪,初五便放晴了,阳光很足,房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水一滴一滴落在院子里。
我爸去村口打麻将了,我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看着1236的列车表,盘算买哪一天的票返校。
“当当!”有人敲门,我出去一看,景浩隔着门玻璃笑着看我,我心中一惊——还欠着景浩的钱呢。
“小伟你咋回事啊?我好不容易过年放个假喊你出来,你还不来。”刚一进门景浩就埋怨我。
“寒假学校留了好多作业,都忙不过来。”我扯谎敷衍。
“都大学了还有寒假作业吗?”
“也不是作业,就是学一学调查统计方法,看一看专业文献什么的,以后用得着。”虽然这些我从没接触过,但还是能扯两句。
景浩听完一拍手,赞许道:
“要我说还是得上大学有出息,搞的东西都有用,值钱!我认识的那帮读大专的一到寒暑假就去打个工,累死累活一天能挣几个钱,时间全都换那仨瓜俩枣了。”
可能是觉得意思没表达完整,他又说:
“像你们就是有远见,不在乎眼前那点小钱,把假期的时间都用在了学有用的东西上,到时候一毕业就能挣大钱!
小伟,我真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不能像你一样上大学。”
我讪讪地笑笑,宽慰他说这没啥,干什么都有出路。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景浩抱怨道,
“我现在在bj干销售,没学历只能当个最底层销售员,天天到处跑给人家当孙子,求爷爷告奶奶也谈不下几单生意,难啊小伟,真难!”
景浩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慨叹生活不易,但我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既然如此我不如直接挑明了,于是面带尴尬地说:
“景浩,我这两天手头紧,欠你的钱过几天再还你啊。”
“没事没事,我这不急,那点钱我都没放在心上,我今天又不是来要账的。”他连连摆手。
后来我俩又聊了很多,最后他走的时候跟我说:
“小伟,你是咱们这一圈人里最出息的了,可千万得好好搞,我们以后还得靠你多帮衬呢。”
我嘴上说着一定一定,心中羞愧不已。
过完元宵节,我踏上了返校的旅途。因为一年才回家一次,又有学生票可以打折,所以我都是坐高铁。但这次我买了硬座,能打五折,比高铁便宜两百多。
与高铁相比,我对硬座车厢最大的感受就是脏,乱,差,空气混浊,设施老旧。
乘客大多是这个社会的底层务工人员,我们相对而坐,彼此的样子展露无遗。
他们大多穿着料子很差的棉服,人造革的皮衣,粗布的褂子,里面加一件拼多多上绝对不超过五十块的格子条纹加绒polo衫,不好看,土里土气,但是绝对够暖和。
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阿迪耐克,哪怕是莆田货,更看不到小红书上那种柔顺的中长款风衣,挺拔的西服,因为那些东西不属于这里。抬头看行李架上只有寥寥几个拉杆箱,大多的位置放的都是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
硬座的另一大感受是拥挤,五个人相对而坐腿几乎伸不开,差不多每半小时就得起来走一走活动活动,从中间走到列车连接处得说七八句“借过”。
最后的感受就是慢,太慢了,高铁不到五小时就能跑完的路程现在要坐十多个小时。
前半夜还好,但十二点一过,舟车劳顿的加持,犹如台风,使困意像潮水一般汹涌,直接冲垮人们脆弱的意志,这时没有人还能坚守最后的一点体面,
个个东倒西歪,脱鞋脱外套,解除任何让他们在这逼仄的车厢里难受的束缚,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到了地上。
此刻的我半梦半醒,脑袋发昏,残存的一丁点意识像最老式的计算机一点一点推演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我想啊想,想啊想,想得计算机都要冒烟了,终于显示器上出现了最后的答案:
“因为我本就是和他们一样啊。”
对啊,我茅塞顿开。
我和这车厢里的人本就没有什么不同,都一样没钱没关系没背景,
只不过是和一群出身好的人在一起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了’;
只不过坐了几次高铁,就以为自己与高铁上的其他人一个身价了。
真是幼稚啊,而且可笑。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决定回了学校就去打工还债。
到了学校就打工还债这个问题我与阿肥达成了共识,因为除此以外我们都没有别的办法,而他也认为向父母要钱还账是一种懦弱。
我又去问了问豪哥,虽然当初他的话说的很绝情,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气也消了,大家还是好兄弟。
“豪哥,阿肥和我打算去打工还债,你要不要加入?”
“谁知豪哥洒脱地说道:我借的钱都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