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唐不安,这样的人(2 / 2)
卫光明,教书先生,书院夫子。
这三人之间,又会不会有某种不可知的联系。
教书先生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城。
他出现之后,书院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教书先生和卫光明之间又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王景略仿佛抓住了什么,仿佛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书院不得干涉朝政,是夫子定下的铁律。”
这时,王景略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声音嘶哑的说道:“如果书院真要像西陵神殿那般行事,这些年来早就已经动手了。”
许世看着云层外黯淡的日头,眼眸里闪烁着幽光,缓声说道:“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夫子,但你要知道,哪怕是再伟大的人物终究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
“一旦夫子离开这个世界,书院后山那些人不甘寂寞怎么办?”
“如果他们开始干涉朝政,皇权旁落、国将不国,我大唐……还是如今这个大唐吗?”
“更何况,我相信以夫子的神通,即便他远在万里之外,也应该知道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
“教书先生会不会和夫子达成了某种默契。”
“或者说,教书先生和书院有着某种联系。”
“你也说了,教书先生看起来很年轻。”
“而夫子,却已经很老了。”
“从教书先生带着你直接闯入了陛下的御书房这事来看,他行事一点忌惮都没有。”
“什么规矩在他眼中,恐怕都没有他的拳头大。”
“有这样的人留在长安城,始终是一个不安稳的点。”
“而且,除了这个教书先生之外,还有一个十三先生宁缺。”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宁缺便是书院入世之人,不然书院不会同意他去边塞去荒原。”
“我看过此人在军部的履历,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警惕,因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必然冷血无情,而且必须有野心,无论是对战功还是疆土,那种野心都像野火般无法扑灭。”
“大唐强盛千年不衰,是因为我们不像那些匍匐在神殿脚下的可怜虫,我们对世外之人心存敬畏,始终警惕,不曾臣服。”
王景略摇了摇头,说道:“然而帝国千年书院亦千年,如果真会发生什么事情,几百年前已经发生,想来不会专门留到我们这个年代。”
许世说道:“那是因为书院千年以来只出现了一位夫子,也只有夫子才能教出那些有能力动摇我大唐国本能力的学生。”
“而现在,又一位教书先生出现了。”
“夫子却没有对他动干戈。”
王景略低头,沉默无语。
许世寒声说道:“生老病死这都是昊天安排给人类的命运,如果夫子没有离世,自然不需要我们多担心,然则如果夫子离世,我们又该做点什么?”
王景略觉得老将军的担心有些多余。
因为,如果那教书先生真的要对大唐不利。
在御书房,他早已经随手灭了大唐皇帝和大唐御弟。
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您如此坚持?”
王景略问道。
许世眯眼回忆往事,脸上深刻的皱纹就像是被雨水冲涮过的黄土般沟壑毕现,声音微哑说道:“因为书院曾经出现过一个轲疯子,但凡是疯子都有可能让整个大唐陷入危局。”
“无论是这个教书先生,还是宁缺,都有可能是这样的人!”
说完这句话,老将军剧烈地咳嗽起来,痛苦地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就像是战场上渐趋破毁的战鼓发出的声音,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艰难地重新直起身体。
……
皇宫之内。
昏迷了一晚上的大唐皇帝李仲易醒了过来。
他靠坐在榻上,平静的看着下首的弟弟,忽然间,他的眉头痛苦的皱了起来,急忙用手帕掩在唇上把咳嗽堵回胸腹间。
“皇兄,卫光明和颜瑟大师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太过重要,总不能流落在宫外。”
亲王李沛言没有注意到皇帝脸上的痛苦神情,但他认真解说了半天却没有听到榻的方向传来声音,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既然那个教书先生不能下手。”
“那对那个小婢女下手也是可以的。”
“那个小婢女本身也大有古怪。”
“光明神座在老笔斋与她相处这么久,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透着份诡异。”
他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陛下认真说道:“皇兄,此次臣弟应西陵之邀入宫传话。”
“臣弟以为,神殿要召那名小婢女回桃山,似乎并无恶意,据天枢处眼线回报,甚至神殿有意让那名小婢女继承光明神座之位。”
“那名小婢女是唐人,又是宁缺的侍女,如果日后她真能继承光明大神官之位,对帝国总是有好处的。”
“总比她跟着一个对大唐意图不明的教书先生好一些。”
皇帝点点头,神色依旧平静。
“那也得看宁缺那小子愿不愿意。”
随后,皇帝挥挥手示意李沛言退下。
李沛言退下之后,皇帝摊开手心里的手帕一看,上面是鲜红的血。
皇帝陛下看着那血手帕,又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因为没人在,所以咳嗽声显得格外痛快。
金黄色的帷幕微荡,皇后娘娘端着药汤走了出来,缓缓坐到他身旁,伸出丰腴的手臂轻拍他的后背,温婉说道:“把药喝了吧。”
大唐宫中这对夫妻,实在是数千年来皇朝帝后里的异数,他们感情深厚无间,自前皇后病逝之后便生活在了一处,再也没有分开。
如今皇宫里甚至没有别的嫔妃,无论饮食起居都像新婚夫妻那般粘在一处,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早已经习惯帝后之间的相处方式,所以喂药这时节早就已经远远避开。
皇帝接过药碗,看着碗中黑色的药汤,皱眉说道:“喝了这么多年真有些腻了。”
皇后劝道:“这可是院长的吩咐,陛下必须要喝。”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接过药汤一饮而尽,然后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嘴。
皇后接过手帕收进袖中,手再从袖里抽出来时,掌间便多了一块青叶糖,动作极娴熟喂进皇帝嘴里,看来这些年她经常做这样的奖励动作。
皇帝含着清凉的糖块,半侧靠在皇后的怀里,惬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说道:“这种日子真是舒服,给个皇帝做也不换。”
皇后娘娘噗哧笑出声来,说道:“当皇帝了还这般贫嘴。”
皇帝笑着说道:“不能贫嘴?所以我说给个皇帝做也不换。”
他想起李沛言先前的禀报,神色稍微平复下一些来,缓缓说道:“夫子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一次,朕做了点冲动的事。”
“夫子想必已经是知道了。”
“但他还没有出现在长安,那说明事情就不算严重。”
“其实,朕也不想啊。”
“只是,多年前,一个卫光明在我大唐搅动风雨。”
“多年后,又有一个教书先生到了长安。”
“而这个教书先生偏偏还藏匿了卫光明。”
“你说让朕怎么能放心得下。”
皇后娘娘拍着皇帝的后背,悄然说道:“陛下,夫子还在,只要夫子还在,大唐就在。”
皇帝坐直身体,看着她说道:“虽说朕对卫光明那老贼恨之入骨,但也有些佩服敬重他的能耐,宁缺那婢女居然有机缘成为他的传人,而且还跟着那教书先生读书,这等际遇实在是令人惊叹,有机会时你召她进宫,看看这小婢女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皇后点头应下,轻声说道:“我来安排。”
皇帝看着她一如往常般温婉的模样,忽然说道:“让诸葛自己请辞吧。”
皇后正在轻拍他的后背,听到这句话右手微僵,天枢处诸葛无仁,向来对她逢迎有加,这在宫里从来都不是秘密。
但是,今天诸葛无仁去了那座小院。
她继续拍背,平静说道:“知道了。”
皇帝道:“唉,这是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昏迷吧。”
皇后点点头,道:“没事的,陛下。”
皇帝道:“有事没事,朕心里清楚。”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教书先生可能真的只是想对朕宣泄一下不满而已。”
“普通人尚且都有脾气,更何况是一个神秘而不可知的强者。”
皇后道:“陛下,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皇帝笑了笑,笑中充满了苦涩。
……
好几日后。
叶千秋的书院已经正式开课。
下午,叶千秋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解读一些关于道家经典中的东西。
这时,小黑卓尔蹭蹭蹭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和叶千秋说道:“师父,师父,不好了,老笔斋出事了。”
叶千秋看着气喘吁吁的小黑,一脸平静道:“老笔斋能出什么事。”
小黑道:“刚刚我看见有一大票人,朝着老笔斋去了,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叶千秋见状,淡淡一笑,道:“你去看看清楚,再回来说话。”
小黑闻言,只好挠了挠头,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