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牢笼(2 / 2)
孤零零站在雨幕中,就像等着别人来救一样。
实话说,陈鹿思后悔了。
你说自己回来祭什么祖啊……
他深吸口气,一边后悔着,一边看着雨幕中那道身影,向外迈出了一步。
哗——
半个小时不到。
祠堂外的积水就已经漫到了脚踝。
所以刚踏出一步,伴随着水花溅起,陈鹿思鞋子就全湿了。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遭了殃。
骤雨拍打在脸上,十分疼。
“堂哥——”
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喊。
小堂妹发现了陈鹿思的举动,着急地喊了他一声。
陈鹿思听到声音,另一只脚迈出,站定,转头正想回话。
但转身一看,身后哪有什么祠堂。
他身后只有重重雨幕。
陈鹿思愣了愣,然后环视一圈,周围的祠堂,晾谷场,那道身影,甚至哭声,都消失了。
他身周只剩下了厚厚的雨幕。
前后左右。
只剩下了雨幕。
就像身处牢笼中一般。
“……”
陈鹿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下头,谈不上后悔,只是觉得有些蛋疼。
要知道上山下山都能遇到那么多屁事,就不回来祭祖了。
啪嗒。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就像有人光脚踩在雨水中,声音甚至盖过了雨声。
陈鹿思抬起头。
前方。
厚重的雨幕中。
身穿白裙的少女慢慢朝他走来,正是下山途中陈鹿思遇到的那位。
虽然周围可见度依旧很差,但少女身上泛着淡淡的微光,哪怕隔着厚重雨幕,能见度如此差的情况下。
陈鹿思依旧能清楚地看到她。
她面无表情的俏丽脸蛋,垂至腰间的乌黑长发,仿佛透明一般的白色长裙,以及……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
雨水仿佛有意绕开她。
她一尘不染地来到了距离陈鹿思一米远的位置,站定。
跟落汤鸡一般的陈鹿思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已经算施虐了……至于吗?”
陈鹿思再次抹了把脸上的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鬼魂都好了。
他就想问一句。
至于吗?
但对方没有搭理陈鹿思,只是面朝他,慢慢举起了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
然后,双手握住了刀柄。
她握住刀柄的瞬间。
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异响。
接着以少女为起点,无形的波向外扩散,世界开始褪色……少女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渐渐失去色彩。
整个世界就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倒映在陈鹿思的瞳孔中。
而雨也停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雨滴保持着坠落的形态,定格在了半空。
接着。
咔哒。
清晰的钟摆声传来。
定格在半空中的雨滴,开始向上倒退而去,不仅仅是雨滴,还有脚下的积水,甚至是陈鹿思身上和头上的水渍,都逐一被剥离,恢复成了雨滴。
所有的水,都像倒转一般,化作从天空坠落的雨滴,转头朝天空而去。
再然后。
陈鹿思感觉身旁多了个人。
而眼前少女握住刀柄的白皙胳膊,毛细血管渐渐显现,皮肤如同透明一般。
她用力握了握刀柄,然后缓缓将刀抬起。
“——谢谢。”
她红唇微启,终于开口了。
空灵轻柔的声音传来。
陈鹿思张了张嘴,想说话。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寒芒乍现,一闪而逝。
少女及腰长发在雨幕中飞舞,薄而细的怪异长刀斩碎倒退而去的雨水,落在了陈鹿思的身上。
陈鹿思反应过来时。
只看到少女身体前倾,手中长刀正不断滴落血珠。
他慢慢低头,看了眼胸前。
下一秒,血色骤然喷涌而出。
向前疯狂喷洒。
陈鹿思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踉跄退了一步,接着直接往后一倒。
哗啦。
巨大的漂亮水花溅起,然后又在半空中化作了倒退的雨滴。
陈鹿思躺在积水中,看着不断倒退而去的雨滴,因为剧烈的疼痛,疯狂喘息着。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那位少女来到了他的身旁,然后是一架轮椅,一个头上长着钟表的男人,一个不知道什么鬼样子的影子。
他们默默注视着躺下的陈鹿思,就像是什么告别仪式。
但陈鹿思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看清祂们了。
好像……真要死了啊。
还真是漫画感十足的死法啊。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真是鬼魂吗?不对,应该是某种超能力展开吧?
但自己招谁惹谁了啊……
谜语人滚出去啊。
算了,要死了啊……
想想其实挺好的。
这应该会像睡着一样。
不亏。
至少不用担心睡不着了。
遗憾……好像也没有了。
或许那两姐妹会挺伤心……但也不一定,真伤心的话,托梦道歉一声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生活嘛,总有意外发生。
这就叫生动的一课。
话说真疼啊……
还有眼皮好重……
血色在积水中渐渐晕染开来。
陈鹿思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眼前更加模糊,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眼皮更是变得沉重无比。
他最后强撑起眼皮,看了眼围着自己的四个怪胎。
而就像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四个怪胎在他的注目下,逐一消散。
轮椅,钟表,影子……
最后就只剩下少女。
她没急着走,反倒又举起了手中的刀,将刀尖抵在陈鹿思的眼前。
还补刀……
陈鹿思艰难移开目光,看向还被厚厚积云笼罩的天空,萎靡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预想中的补刀并没有来。
反倒是他头顶的厚重云层,缓缓消散,出现了一道空隙。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忽然洒落了下来。
洒在了陈鹿思的脸上。
就像暗无天日的牢笼被打开了一条缝。
陈鹿思注视着刺目的阳光,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
“希望没来晚吧……这好像确实有点夸张啊。”
两公里外,一辆中档轿车停下。
车门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远处乌云笼罩的区域,挠了挠头,无奈道:“这又得费多少功夫啊,希望别走到要摇人的地步。”
说罢。
他揉了揉肩膀,活动了一下身体,正要向前走去。
但远处的乌云,忽然开始肉眼可见地消散。
“嗯?这就找到宿主了?”
男人顿了顿,停下脚步,然后伸出手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