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锦衣卫疯狗(1 / 1)
“太后已经到了温州,再有三日就该到邺城,届时,也不知会不会护着姚家。”李纯熙嫩白指尖转着翠色茶杯做苦恼状,“此事着实难办。”
“娘娘是奴婢的主子,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邓砚低垂着头,以一副献祭的姿态沉溺在李纯熙的漫不经心中。
“听说姚家逃掉的那个。。。”李纯熙兀的停住了指尖转动的杯子,看向对面垂着头的邓砚。
“姚桉。”邓砚默默地将话给补上,“商洛郡尉姚逐嫡次子。”
“对,就是他。”李纯熙略抬了抬眼顺着话说,“本宫听说他是个极有才能的,十三岁就是乡试魁首,若是没记错,同行的范泽明还是他的同窗好友,于学识一事上极为聪慧。”
“都是出自名门的贵公子,与京师的纨绔子相比,这般读书用工的,不多见了,若是被捉了去砍首,倒是可惜。”
李纯熙自小长在邺城,可她的祖父致仕赋闲于陕省清涧,每每书信传递,皆对此二人赞赏有加,恨不得对饮烈酒引为忘年知己。
邓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于是拱手请命:“娘娘无需多虑,奴婢必为娘娘除忧。”
“哦?那本宫就在这凤栖殿等候邓厂臣的好消息了。”
居于濮阳东南方的岷县,乃是整个豫省钟灵毓秀之地。阡陌交通之间的乌黑小巷内,三个穿着打着补丁破破烂烂麻衣的少年郎或坐或躺的隐在不起眼的小巷墙角处。
“陶兄,如今大街小巷都贴着你我还有聿珩的追捕令,沛琛敢问,下步,我们该怎么做?”范泽明自打随着姚桉和陶其正逃跑后,便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本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温柔俊秀的少年郎如今竟是风吹日晒脸色蜡黄面唇冻得发紫,席地而坐,丝毫不顾巷中脏污,唯有举手投足之间似是还能窥见几分矜贵。
范泽明睁着一双清透乌眸问向拿着树枝子一下一下敲着裂了缝的破碗却依旧怡然自得的陶其正。三人之中,家世相等,可出身不同,其中,范泽明口中的陶兄最是低等,可不知不觉间,陶其正竟成了三人中的主心骨,极受范泽明与蜷缩在砖石上发着抖一言不发的姚桉信任。
话音落地,陶其正拿着树枝敲着破碗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没有回答范泽明的问题反而沉默的转头看向躺在地上脸颊泛着潮红的姚桉,前日宿在荒野,姚桉受寒气发起了高热,陶其正带着范泽明和姚桉沿街乞讨,可伤寒药五文一副,要喝整整十副药才好,可乞讨又能讨的了多少,更何况陶其正和范泽明均是手足完好的汉子,这便更是无人愿意施舍钱财。可无论是何赚钱路子,哪怕是码头搬货郎都需名目录以证身份,陶其正根本就没有钱去救热昏过去的姚聿珩。
范泽明也顺着陶其正的视线看向墙角根,那儿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避风的角落了,姚桉就被他们安置在那儿。大齐的冬天很冷,能撑下这出逃的五日已属不易,范泽明也知道现如今的处境,跟着陶其正一齐陷入沉默,只有簌簌风雪依旧在天地间飘舞,陶其正规律的敲着破碗,清零而又沉闷的声音在这一方天地回响。蜷缩在墙角蹙着眉的姚桉在昏睡中仿若听到了这持久不散的敲击声散平了眉角,范泽明亦是有些困倦,圆眼半眯不睁的。
可突然,陶其正兀的停了手上的动作,树枝失力般砸向放在雪地上的破碗,击出一副刺耳的尖锐噪音,锐的耳鼓作响,半睡的范泽明刷的睁开双眼,眼中清明无半分睡意,动作迅速的将蜷在角落里的背负在身上,似是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眨眼间,范泽明已是准备完毕蓄势待发,四目相对,陶其正轻启嘴角,在朦胧月辉之下,范泽明清楚的看见,陶其正说的唇语分明是:锦衣卫
范泽明心中咯噔一声,这五日来,锦衣卫跟个疯狗似的,昼夜追赶,一直紧追着他们三人不放,因而寝食难安,若不是前日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寻他们,他们也不至于留宿荒野使得姚桉发了高热昏睡不醒。
细听起来,的确隐有锦靴踩雪的咯吱声,若不是近些日子他们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怕是早就不把这细弱声音当回事儿。
范泽明看了一眼陶其正,郑重的点了个头,然后背着姚桉往一处深巷里疾奔而去,陶其正綴在他们身后,偶有几声鸡鸣犬吠伴着他们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