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煎饼卷子(1 / 1)
薄薄的煎饼被娘不断翻转折叠,撒上葱花和盐,再放一点点的腥油(动物油脂,一般是五花肉或者肥肉炼出来的油,在鏊子上烙的酥脆,变成香脆可口的煎饼卷子。
摊好的煎饼卷子码的整整齐齐,包在那红布碎花包袱里,这就是我初中时候一星期的口粮,据说那包袱用的布子是爷娘结婚时候别人送的喜单(农村结婚时候比较近的亲戚会送喜单,也叫帐子,其实就是一大块花布,大块的红布上印着大大的牡丹。
还记得娘那时候的样子。细长的脸上还没有皱纹褶子,也还没有淡淡的老年斑。腿也还是好好的,没有腿疼,更没有膝盖和腿部变形,走起路来不吃力,更别说坐下后起来都困难了。手上也是完完整整的,指头没有让石头砸坏,还是五根手指头,手更没有浮肿。意气风发的她用蓝方巾或者黄方巾包裹着头发,那时候的蓝方巾颜色还是最鲜亮的时候,不似现在已经掉色泛白。
星期天的早上,娘就开始忙活。拿起蒲团放在饭屋的柴火前面,一手就能拎起鏊子。几块石头一垫,鏊子支棱起来,坐在饭屋的鏊子旁,旁边是一盆的煎饼糊子。
盆是老砂盆,里面有红釉的那种,还是比较光滑的。它既是糊子盆,也是面盆。平时的时候和面用它,盛煎饼糊子也用它。
煎饼糊子是星期六下午我和娘一起推磨现磨的,棒槌子用的都是当年的新棒槌子。磨棍我和娘一人一根,她的那根长,我的那根短,娘俩的影子随着磨旋转,层层的棒槌糊子顺着磨的缝隙流淌,绘成一幅黄灰色的画卷,黄色的是煎饼糊子,灰色的是石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棒槌子香。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懂得为爷娘分担,一如现在的孩子一样认为所有都是负担,都不是他们该做的,都应该是爷娘做的。推磨的时候会偷懒,仅仅是扶着磨棍不出力,娘看出来了也只是笑笑,看破不说破。
娘熟练的取一把麦秸点燃,快速的续到鏊子底下,一缕缕的白烟弥漫在饭屋里,呛的人难受,眼也睁不开。麦秸续了一把又一把,鏊子热了,烟也慢慢下去了。
麻椒油倒一点在鏊子上,擦一下,舀一瓢糊子倒在鏊子上,放下舀子的手快速拿起咣当耙子,手一转糊子就摊满了整张鏊子,糊子有厚有薄,还不均匀。左手拿起爷给做的煎饼刮板,不同方向来回刮几次,煎饼基本也就成型了。蒸腾的热气顺着煎饼粗糙的一面升起,差不多的时候娘再拿刮板在煎饼边缘一沾,手迅速将煎饼揭起来,俩手一倒,迅速盖在鏊子上,坐等水份被蒸发,蒸发后的煎饼也就熟了。摊好的煎饼被整齐的放在用秫秸做的锅盖上,摊好一张继续下一张。
娘摊煎饼的时候我都会守在旁边,爱吃那一口酥脆,刚摊好的煎饼不管是直接吃,还是卷上葱叶、椿叶咸菜,都是我最喜欢的美味。
摊好的煎饼端回屋,叠煎饼的活基本都是我来干。顺着中间对折,左往右,右往左再一折,一张煎饼就叠好了。
叠好的煎饼一部分直接包包袱,一部分烙成煎饼卷子,最后再拔些大葱,炒点辣疙瘩咸菜,一起放到娘用化肥袋子缝的书包里。
记忆中上初中那几年,这一幕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煎饼和煎饼卷子让我念念不忘,现在还会时不时的去粮油店买上一包,只是家里只有我和小儿子吃。为了吃到大葱卷煎饼,我还在家后面的山上开荒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