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火图客栈(1 / 1)
雾皇十四年,岁在壬辰,冬,熊猫族,要塞山区 我叫火吉,十七岁,是这家客栈的伙计,雪越下越大,我很发愁,我的未来在光明与黑暗中纠缠,我心里很煎熬,我这样的年纪,承受不了这种煎熬,都是火盈儿害了我。 我看着远山,雪变得大了,下午还没有这么大,一入夜,反而越下越大,这场雪,可能小不了,很不利于我的训练。我关上窗户,隐在货架后 崎岖的山路,远远来了一队人。 闪闪的手提灯笼,随风摇曳起伏,他们来的很快,定有什么急事要办,熊猫族人,苍老的火图,透过窗户远远望去,他总是睡的很晚,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小心的适应着一切,努力寻求安宁,在这个最不显眼的地方悄悄活着。十年前,他们来到这里时候,还是一片荒凉,经过十年的苦心经营,总算把这家客栈,坐成了要塞山区最大的,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里,也汇聚成了一个小镇子,带着欣欣向荣。 盈儿这孩子,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的可真慢啊,恩公,我怕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惜她不是男孩儿,不然我早就享清福了唉她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我们就可以报仇啊唉,若真是个男孩儿,恐怕,我们也就早死了火图对着墙壁暗格上的灵位,兀自言语。 他将手里的古怪铁盾,放回到牌位下层暗格里,走到一旁的墙灯处,拧着灯盏悬空底座下的旋钮。轻微的齿轮咬合声,伴随着铁链转动声,暗格转了进去,墙面恢复了正常。一副古画挂在上面,这是火图从邻居樵夫那里买来的,足足花了四十贯,才压过布庄掌柜买下来,每次看到这幅画,火图都不由得惊叹,到底是什么人画了这幅画,为何这画中的人如此奇怪,真的是樵夫从山窟窿里捡的吗? 不过,樵夫家的儿子,颇有几分英气,跟盈儿倒也相配,看来要找个机会,探探女儿的心思,若是她点头,那便好了。 火图,琢磨着这件心头大事,走到一张桌子前。估摸着那队人快到了,又点上一根石盾蜡烛,微弱的烛火下,他再次看到右手上的箭痕,侥幸道这么多年了,或许早就没人记得了吧。转瞬又自言自语道不可大意,还是要小心那些刺客,云道的残羽还在,盈儿就不会真正安全。火图,忍着脊背的寒意,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由得越发感慨唉,我是真老了 客栈老掌柜,火图,收起思绪,将蜡烛放进手提灯笼里,从五楼阁楼,缓缓的走了下来。 五楼,只有一个房间,任何人都不允许上来,火图拧上铁锁,拔出钥匙,拿起别在铁门上的灯笼,走了。沉重的铁链,锁住了通往五楼的门。 五楼,宽阔的房间里, 那幅叫做风雨三贤图的古画上,画着三个怪人,左边那人,穿着破烂的黑斗篷,脸上挂着几道伤疤,他的衣着古怪,面带愤怒,右边的人比他略高半头,也是衣着破烂,他的手脚和脸,竟然是黄金色的,双眼画的尤其有神,头上戴着一个破斗笠,他们前面站着一个半人高的怪物,却穿了一身合体的新衣服,竟然是个虎头虎脑的模样,他张着嘴似乎很高兴。画工非常精妙,勾描细腻,颜色也好,让这三个人栩栩如生。 三个怪人,全都带着沉重的脚镣,单手抓着铁铲,胡乱立着,身后是一处泥泞的河堤。画的右上角,有三枚古字印章,还写了几行小字,年代太久已经破散,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只是一枚章子上的古字,听过路的老学究说,好像是沌沌二字,边角的破损,是这幅画掉价的唯一原因,老火图,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买下这幅残画,因为这幅画的天空部分,云层之下,画着一个很小的怪盾,正从天而降,盾牌的形状,跟他的铁盾,极为相似,一度让火图高兴了半年 我悄悄的, 拨开窗户,风雪打着我的脸,我窥视着房间,这里很大,三处微弱的烛火,透着一股怪异。 我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脚步声,我一纵身,跳了进来,急忙俯身用黑布裹住双脚,才会不留痕,也能掩盖声音,我回身关上窗户,飘落进来的雪片,很快就会融化,问题不大,这间屋子很大,却打扫的很干净,谁也不能上来,包括少掌柜火盈儿,我确信,老火图的钱,一定藏在这里,我轻手轻脚的翻着,没有。 麻德,老东xz得这么严实! 我忍着惊慌,又细细的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不对啊,不可能啊,应该就在这个房间。 我来到窗户边,透过窗楞看向远方,糊在窗户上的透明纸,微微映照着我,我一身夜行衣,我集中目力,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漫天的雪片,漆黑的山道上,那队人,快到了,这个月份,这个天气,这个方向,赶夜路的人,不多,他们人数不少,要么有大钱,要么有大事,要么,脑袋有大病。 冷风吹来,烛火微微晃动。 我小心的,细细的,翻找。 他的钱,到底藏在哪里呢?我需要思考。 只有思考,改变命运。 我在这家客栈,六年了,辛辛苦苦做了六年,我很小时候就被父亲托关系,送来这里做活,老火图这个混账,骂我好吃懒做,克扣我的工钱,他恨不得,让伙计们不吃不睡,做活到死,我们被他压榨,他起了这栋五层高楼,唉!我看不到希望,就连他那个女儿,也时常偷偷骂他,也不想做活。连自己的女儿都压榨,能起这个楼,这都是我们的血汗啊。我必须偷他,世间,还有正义! 当然,我承认,我是有缺点的,我太年轻,喜欢挑战自我,搞得自己的一直没钱,我被迫开辟了副业,半年了,还很生疏,我相信,凡事,只要做的久了,熟能生巧,我先在客栈里练练手,待技术成了,这个镇子,任我取。我坚定了信心。 飞贼,是我的副业。 我渴望,快速积累财富,这个该死的镇子,有个小赌场,火图训斥我们,谁去赌钱就打断狗腿!我一直没去过,后来吧我原以为,那里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曾经我在那里,连赢十九场,身价一度跟少掌柜盈儿持平,唉!我太狂了,化为乌有,我还年轻,我得翻本,结果 火图这个老东西,知道了我的底,克扣我的工钱,每个月只发三分之一,压下三分之二,说要年底直接送去我的家里,我的钱,他做主,我炸营了,但我真的没办法!寄人篱下!我输得这点钱,跟她女儿输的那个大窟窿没法比,盈儿一直瞒着他,也支持我们搞点副业,去翻本,这下倒好,火图直接打断了我的翻本计划,阻碍了我的光辉之路。我必须偷他!!一来练手,二来给他个教训。 我又翻了一遍,毛都没有!见了鬼了!钱藏哪里了? 奇怪呀,这家客栈,并不大,下边的客房,另外两座三层小楼,后厨,花园,都没有,大堂,马厩,菜地,都没有,这座五层楼,房间我摸了一个遍,这是最后的房间,也是最难进入的房间,还是没有,不对呀,每天,我都亲眼看见老火图,提着银箱上楼啊,肯定是藏在这座楼,肯定就在这一层,到底藏在哪里了? 我轻脚来到窗户边,那队人快到了,我必须下去了,以免漏出破绽,少掌柜太精,她似乎觉察到我的副业,是偷火图的钱,她数次暗示我,尽快下手,恐怕还会要挟我分赃,我得小心,他们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其他伙计,有几个输的比我还多,穷的叮当响,其他的都是糊涂蛋,我在他们身上练手,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我,不过钱太少,不足以翻本。 少掌柜也穷,输了很多钱,是我的十几倍,明年的工钱,她找个借口,给套了出来,没过三天,已经砸进去了,赌场老板,把我们当坐上宾,坑死我们几个,其他三个伙计,穷的滋滋的,也被克扣了三分之二的工钱,年底直接送到家里去。唉,都是命苦的人呐。 少掌柜,可能真的觉察到我了,毕竟其他几个伙计到处嚷嚷,丢了钱,昨天她偷偷塞给我一包铜钱,说这是规矩,不要偷他,去偷最大的财主,我左思右想这个小镇子,最大的财主,不正是她爹火图店主么。 后厨的老能,也可能发现了我,他最近总是当着我面,跟别人,年纪小的时候,一定不能走歪路,明里暗里在暗示,是我偷得钱。 我很生气,很多人诋毁我的事业,这是对我的羞辱,我不能忍。 火图,火盈儿,这对混账父女, 他们很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如果硬说的话,三年了,少掌柜好像没长大,还是三年前那个模样,老火图却老的厉害,白头发越来越多,本来不算怪,但是他们一对比,就有点怪,三年了,我的个头都窜了一脑袋,那几个丫鬟,也是飕飕的长,越来越好看,有个比少掌柜都高了一头了,都是吃饭,为什么火盈儿就不长个头了? 不过,严格来说吧,也不算太怪,另外两个小伙计,吃的最多,也没长个头。 老掌柜,似乎藏着很重的秘密,但是嘴严的很,滴水不漏,这个词很好,我学会了,布庄掌柜说他滴水不漏,说小掌柜狂的没边。盈儿还是可以的,药材铺的少掌柜,曾想在街面上当老大,欺负我们,被火盈儿劫在山里打了,就不敢再狂,后来几次交手,药材铺那帮伙计,真的不行,不抗揍啊,我们都听火盈儿的,这条街,她说了算。 我忙收起思绪, 我很后悔,不明白为什么要送我来这里做事,我最后悔的,是不该跟着少掌柜,去那个赌坊玩两把,有的时候,我也挺自责的。 又翻了一遍,毛都没有!估算着时间,我赶忙翻出窗户,抓住一侧的绳子,把窗户关好,我的腰间绑着绳子,但我真的有点恐高,风有点凉,雪片很大,吹得我一激灵,突然,我看到不远处,几颗树下边,幽暗中,有个身影,正在悄悄的移动,带着谨慎。 这种谨慎,是飞贼的谨慎,我知道,因为我也有。 麻德,有人来抢生意了?? 我小心的抓紧绳子,悄悄坠向四楼的杂物房,拨开窗户,钻了进来。 我忙伸头下望,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我绑好绳子,关上窗户,隐在货架后, 我怕过货架,小心扑打着身上,悄悄走出杂物房,锁住门,藏了钥匙,悄悄下楼,没人发现我,即便有人发现,我也不怕,我抱着一个旧凳子,就说修好了。 风竹, 要拼命跑才能跟上他们,风不大,但雪花是斜着飘下来的,变得密集起来,雪夜下的要塞山区,寒冷的黑暗里透着一股肃杀,冷风,绕过脖子往衣服里钻,遍布碎石的山路非常咯脚。 行灯长盘今,远远走在最前面,几乎看不到了,有四名随从,特意降慢速度跟在风竹左右,他们连续赶路,不曾休息,但那四个人连位置都没变过,从他们头上的汗珠可以看出,他们也非常累,风竹想不通,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冒着大雪和黑夜,穿过碎石山道,就算是行灯长在,也不必这样,这严重违背牙家传统,要不是风竹在外游历多年,跟本就赶不上随从们的速度,就更别说盘今了。 队伍最前面,一个年过五旬的健壮老人,匆匆前行,他不时向着身后的众人挥手,示意他们跟紧,两个中年人各自背着箱笼,手里挑着一个灯笼,照着路,不少雪片打在灯笼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他们身后几十米处,是四个强壮的年轻,呼出剧烈的白气,抬着一口大箱子,里面全是刀剑,速度却丝毫不慢,箱子上,一层薄薄的雪,发着淡淡的白,后面则是众人,零零散散的拉开很远,有的背着包裹,有的扛着木杆,有的背着食笼,有的搀扶着同伴,有的更换着灯笼里的蜡烛,一行二十二人,疯狂赶路。 宽宽的山道, 两侧是连绵的大山,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巨大的枯萎蔓腾,白天时候看去还行,一片肃杀,淡黄的枯叶倒也让山色带着一些美感,山树的脚下,有时候会有野兔,麻雀,捉上几只也很有趣,可是到了晚上,这里还真有些怕人,黑黢黢的,怪石嶙峋。这一片巨大的山区,是天白山的中段,以他们这么快的速度,也还要两天时间,才能走出天白山。 两百年前, 熊猫龙家的开荒者们,找到了这条宽阔的碎石山道,穿过这条路,在天白山外建立了一个城邑,也就是现在的阳辽城。天白山另一头,是启家的龙眼要塞,过了龙眼要塞,就是大片的平坦地带,那里有无数的熊猫城邑村落。眼前这一片要塞山区,是最难走的,在这崎岖的山道上,散落着几个熊猫族镇子,商队通过的话,最少要七八天时间,便是加急信使,也要赶上两昼夜,才能走出去。 风竹,再也跑不动了,强忍着改为快走,里边都湿透了,让棉衣变得发冷,脚上的棉鞋也破了几个洞,他累透了,随从们适当的放慢速度。远处行灯长盘今的背影,一点停下休息的意思也没有,风竹,眼看着自己越来越慢,恨不得干脆就地躺下再也不走了。 风竹!看!前面挑着灯笼的同伴,回头大喊有家客栈,今夜就在那里宿下,好好歇息一晚。 好!!风竹急忙答道,松了一口气,忙加快了脚步。 火图客栈 是一家五层的客栈,背对大山,分前后左右三栋楼阁,左边这座最高,五层,右边两座小楼,三层,中间有个大庭院,还含着一个小花园,外边是两排平房客舍,堵着山道,临着街,位置极为精明,经常山道,必从他的客栈过,客栈后边有一大片菜地,如今寒冬时间,也是慌得,一些暗色的野草,还没被冻死。菜地后边是低矮的野丛,野丛伏着山坡,大树变得密集。 这处产业,倒也不小,必是勤谨之人,在时间里,积累的。
远远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客栈大堂十分宽敞,门前的招子,写着一个斗大的酒字,更有三五支彩色旗子,迎着风雪飘动,地上,渐渐的能看到一层薄薄的雪,到了夜晚,温度一低,这些雪落到地面,也就化不了了,火图客栈,当道而立,门前分外平坦,都是大块石砖细细铺就,一直接出山道三五百米,另一头则延伸到镇子的大街上,客栈一侧有一大排平房,约有二三十间客舍,对面卡着街也有一排,至少三四十间,想必也是他的,平房客舍虽然略显简陋,但住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热闹的小夜市,吃喝着,丝毫不畏惧风雪,这处镇子,并不大,却很长,沿着山道建立,约摸百十来户人家,只山道一条街,两侧不少挑着招子的商铺,大多已经关灯睡了,偶有几家铺子,灯火摇曳,也透着困倦。 山里的夜,大雪的夜,最适合早睡。 不过,不管住在哪里,都有不想睡觉的人,让这个简陋的镇子,小夜市,显得格外热闹。很多旅客,三三两两,坐在夜摊的小板凳上,嗦着签子,吃着烧烤,老板们,兴奋的加菜,加串,更有几个伙计,正在搭建简易的棚子。 香味随着寒风飞雪,隐隐传来,热闹,透过清冷,略略洋溢。 客栈大门,左侧竖着高高的杆子,长长的大灯笼串,挂在上面被风吹的摇摆不定,很远就能看到这一串灯笼发出的微光,透过烛火,映出来的,火图客栈,四个大字隐约可见。 三个月前,风竹,曾在这客栈住过一晚,那还是跟着商队去阳辽城,那家老店主,有个很可爱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宁儿还是燕儿,风竹思索着,记不太清,他看向众人暗自感叹,这帮人真力害,赶了这么长的路,竟然没事,以前,就连族长的羽卫,也没这体力,难道,牙家真的在偷偷训练精兵?风竹开始觉得,绝不是,让他赶回去,参加启家熊天族长的葬礼这么简单。 客栈前的路上有烛火,当是店主在等我们,怪不得此间客栈远近闻名,大家快点!!盘今向众人招手,示意他们再快些。 一行人,加快脚步,跟上去。 老店主,这么晚了,有劳,敢问店主尊姓?还有客房否?行灯长盘今,上前俯首施礼道。 老火图,忙拱手还礼道客官,还有客房,小可名叫火图,我们这开客栈的睡的都晚,各位旅途劳顿,快随我来。今夜雪大,天气转冷,我已备好热汤饭菜。火图店主,忙招呼伙计们,打着灯笼,引着他们往客栈走来。 众人,陆陆续续的快跑着跟上来,盘今跟老火图攀谈着,沿着石砖路,走向客栈大堂,远远落在后面的风竹,和四个随从加速奔跑,前面一个人挑着灯笼,放慢速度等他们,风竹一行跑上了石砖道,顿时脚下舒服,风竹跑的太快,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就在他快磕到地上时,两个随从闪电般抓住了他,拉了起来,极为训练有素,风竹忙道多谢,多谢 随从们并不理会,忙向前快步走去。 风竹猛吸几口气,调整呼吸,跟了上去。 很快风竹来到近前,在左侧的落尘台,用鸡毛掸子拍打着衣服上的雪片,几个同伴也在拍打,他们挂起掸子,跟着同伴走进了大堂,顿时眼前豁然,十分宽阔明亮,几个小火炉摇曳,十分暖和。 众人各自将背上的行李放下,找凳子歇息,行灯长盘今,来到风竹近前,低声道怎么样?能挨的住吗,若非事出紧急,不会如此,你多忍耐。 风竹忙道今叔,我还好。只是来的匆忙,没带行裹,鞋也磨破了。 身后的中年人忙道这里有备用的,放心,等下我拿给你。是族长特别交代的盘今忙伸手,微微有些不悦,警觉的示意中年人不要说话,中年人忙立在一旁,盘今看了一眼风竹,风竹忙避开他的锐利目光,盘今,转身走向正在帮拿行李的老店主火图。 火店主,我们一行二十二人,还请尽快安排客房。盘今说道。 老火图忙笑道客官只管放心,我这客栈有上房五十间,中房六十间,下房八十间,简舍五十间,通铺十六间,另外街上药铺边上,还有文舍六七间,如今客栈里只住了一半客人,房间有的是,只是上房只剩两间,不知如何安排? 盘今忙道足够,足够,我们只要下房便好,这年头,买卖不易,况且常有盗贼打劫,前番买卖折了本,此番贩货,也是微本薄利,银钱不多,下房便可,下房便可。有劳店主了。 火图忙说客官放心,此地安全的紧,今夜风雪寒冷,各位需要喝点热汤,吃些饭食,再安歇。 盘今忙道店主可将些便宜的来,不必太贵。 火图忙道好说,好说。然后往后堂走去,柜台上的伙计们,忙引着众人安坐,开心的随手帮着搬箱子,四个随从,警觉的挡住他们,不悦道我们来就好,多谢。 伙计们,只好来到盘今面前,陪笑道客官老爷,请上坐。然后领着他往一侧的单桌前就做,两个中年人也跟过去坐下。众人只在长排桌子前胡乱坐,各自暗中叫苦,不少人的鞋也磨破了,纷纷拿出铁补压进去,又用厚鞋垫压实。 我,仔细观察着他们, 作为伙计,我懒得上去,热情有个毛用,老火图不会多发一个铜钱。 我冷冷看着那帮混账伙计,那副嘴脸,我学不来,伙计这个行当,不是这样做的,得有骨气,没必要卑躬屈膝。像他们这样,搞得久了,人就废了,他们不听我的,说什么之前两个老伙计,回了家也开了小客栈,就是在这里学到了本事。不少伙计很是仰慕老火图,我最恨搞个人崇拜,我看不上他们。 我,仔细观察着这伙客人,这是必要的训练, 我以前不动,现在我习惯于观察客商,以发现他们的信息,发现他们隐藏的秘密,当然,以我目前的技术水平,我还没有达到,对客商们下手的地步,我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我又点起几盏灯,大堂里,越发明亮起来。 老火图带着六个伙计,端着食物跟热汤,从后堂出来,安排着饭食,更有两个伙计,抬出一个大铜盘,里面放满了温好的酒,众人顿时兴奋,突然中年人站起来道店主,不需酒,我们明早还要赶路,还请收起。 老火图一愣,忙挥手让两个伙计下去,众人顿时不悦,我暗自开心,老火图最会卖酒,今天折了面子,嘿嘿,不过这伙客人,确实有点怪,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似乎没有大钱,又似乎有什么大事。 这些人想喝酒,毕竟这个时节,喝点小酒,驱驱寒,睡得也香,他们敢怒不敢言,似乎很怕那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对那个叫盘今的老者,很恭敬,恭敬地有点过头。 酒可以不喝,热汤一定要喝。可是上好的肉汤。街上也有夜市,诸位也可以去吃个夜宵,或者我直接安排些来,可好老火图,招呼着伙计上饭菜热汤,众人又高兴起来。 店主,我们简单些,早些安歇,夜市就不去了,不劳烦店主。盘今忙道,摆着手,众人登时带着不开心。 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容易上脸,怎么藏,都藏不住,不过也有很多老奸巨猾,喜怒不形于色,老火图堆着笑,带着真诚,他的心里一定在骂那个盘今,我知道,老火图这厮藏的住,他克扣我工钱时候,就是这种真诚,比真还真,要不是她女儿噘着嘴,低声骂他,我险些被他的真诚感动。现在,我提高了自己的专业水平,识人的技术,飞升,飞贼这个行当,门槛不高,胆大心细抗揍,是个人都能干,但要做出高度,需要一双洞悉世事的好眼,我就是这种人,我能感觉得到,这是对职业的灵性。 店主的女儿,火盈儿,也有这种灵性,所以我们才能把药铺少掌柜堵在山里打,一举称霸这条街。 虽然很偶来火图赔了钱,但他似乎很纵容她的女儿打人,却骂我们是小孩子,不懂事,搞却区别对待,我们一群小伙计,谁敢领头,她女儿才是头子。 我端着一盘熟肉,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客官,慢用。 十几双筷子,扑上来,我忙退到一旁,看他们的指力,他们的筷子,迅猛而有力,一瞬间,夹了精光。 下手慢的,拿着筷子,迟疑,惊讶。 我摇着头,走向后厨,去端菜。 我再次上菜,他们开心的吃喝着,说着各种奇闻怪事, 我仔细留意, 那个叫风竹的年轻人,也不简单,他不合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正尴尬的坐在一个角落,不时偷偷揉着腿,其他人也刻意隔开坐下,不敢近前。老盘今,看向那里使眼色,两个年轻人会意的挤过去,坐在风竹两边,掩盖他的隔塞。 我们在他们中间穿梭,上菜,上肉,上汤。 这个季节,下雪了,就会一场雪接着一场雪,这才是冬天的样子,我们各自立在一旁,随时听吩咐,我打着哈欠,有些困。 吉哥,明天,再去玩两把,手气来了,少掌柜说了,每人发五个铜钱。我在夜市帮工,攒了五个了,加在一起十个铜钱,有机会。火俊低声道。 她的话!你能信?!给你发五个铜钱,赢了就要分走八个,输了,欠她六个,驴打滚!她都输疯了,到处找钱,最近老火图,盯得紧,她要挨大揍了,你快别瞎掺和,别连累我!我低声教训道。 火吉!你就是人怂屁话多!这是好事,大家翻了本,好好吃顿烧烤,两个月了,我没吃过!!火有栽低声道。 有栽,你这名字就该死,早晚栽个大跟头!不吉利!能赢吗!哪回不是输个精光!我低声呵斥。 我是栽树的栽好吧!栽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年数神!火吉!我劝你,做个人吧!火有栽炸营道。 都闭嘴!中年伙计,火穹,低声呵斥道。 我们都闭了嘴,打不过他,只好忍了,肃立着,等吩咐。 我继续观察着他们, 一口热汤下去,他们浑身散发着舒服。其他几个伙计,热情的给他们加汤加菜,不时跟他们攀谈着,众人的闲聊欢了起来。 风竹,暗自思索,前天早上被强行拉离阳辽集市后,出了城一路赶,也顾不上说话,随从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有意避开他,虽然行灯长也算熟识,但毕竟太长时间没在合微城居住,总是显得生疏。有几个随从,刻意问起,风竹在游历中的奇闻异事,风竹,也赶忙找话,跟他们聊起来,随从们和风竹年纪相仿,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 他们,边吃着边开心的谈笑,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氛,正在扩散,他们都很享受,这雪夜里的温暖。 老火图,开心的跑来,招呼着客人,各种攀谈,寥寥数句,就和他们聊在一起,几个伙计兴奋的,远远看着,暗自学着,都想着,将来回去也开个小客栈,未来很远,我也想过,将来自己开个小客栈,但我发现,财富的快速积累,比较难,我的未来,在副业上,这的主业,被老火图掐住了脖子,当一份职业,卡脖子的时候,就必须改变,少掌柜那厮也是这么说的,她想跑,只是没钱,留下来,加倍做活,接受压榨,她上次挨了揍以后,已经降级,实质上已经成为伙计,也让我看透了老火图,连自己女儿都压榨,老钱罐子,怪不得他发财。 我绝不能成为他这样的人,我还年轻。 我趁机溜了出来,来到街上,远处,夜市依然热闹,雪下的大了,烧烤的香味,扑来,我忍住了, 我的铜钱,并不支持我,我的铜钱,要用到刀刃上。 远山,黑乎乎一片,在等待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