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5日-周六(1 / 2)
今天,我们毕业了。
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有好的,有坏的,有欢欣鼓舞的,也有难过悲伤,幸运的是,我们仍然属于彼此,这样就好。
“老李!大陈!又见面了啊!”我走过去搂着二人的肩,“我们有大概半年多没见了吧?”
我们班差不多有一半的人离开了,在初三下半期。因为家庭或者成绩的关系,这一半的人选择了去读技校,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他们,真好。
她也再次看到了罗瑶,两个小姐妹牵起手乐呵呵地说个不停。
我们都集中在教学楼背后的平房里,今天没有学业的压力,也没有课桌里外塞得满满的书和练习本,我看见很多人都穿了“我爱中国”的白色t恤,邀请同学和老师在上面留念,还有些人在互相给对方写签名册,有几个同学和老师带来了相机,忙着给我们拍照,记录还留有数学公式的黑板和大家青涩的笑脸。何大爷今天格外高兴,我们班终于在最后一次大考上拿到了全年级第一。
“来来来,大家赶紧坐下,”何大爷挂着喜气洋洋的笑脸,招呼所有同学回到了座位,“同学们听好,今天的流程是这样,先发毕业证,完了之后校长讲话,之后再统一去操场照合照,最后,晚上六点,和丰酒楼吃饭!”
“耶!”全班所有人顿时欢呼起来,高兴地炸开了锅,接二连三把桌子敲得“砰砰”响,随后隔壁几个班也相继爆发了同样的欢呼,一时间人声鼎沸,整个楼层溢满的全是兴奋热烈的嘈杂与呐喊。后操场另一栋二楼三楼的学弟学妹们被这阵欢呼惊得莫名,放眼望去,窗户上贴满的全是他们羡慕的苦瓜脸。别着急,明年就轮到你们了~
“好了好了,同学们,稍微安静一下,安静一下。”何大爷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再发毕业证之前我有些话要说,”他顿了一会儿,等同学们慢慢回到座位,说道,“首先,很感谢大家三年来的陪伴,你们,是我教过的所有班里面,体育最好的,没想到最后一期成绩也变成了最好的,何老师很开心,特别是看到你们这三年来,从···从这么大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说真的,作为老师来讲,看着学生们成长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和你们相处的三年,我真的很幸运······
何大爷还没说完,我开始听到了些许的呜咽声,几个女生红了眼眶,男生们则安静的出奇,尤其那几个三年里跟何大爷对着干的,此时脸上写满了落寞,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桌子的一角。
“我真的很开心,”何大爷双手撑在讲台桌上,像往常讲课那般挽着袖子,他也有点哽咽了,抿了抿嘴,努力将视线盯着窗外,“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同学,因为很多原因可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遇见不同的人生。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今天的学习成绩仅仅只是暂时的,不会也不可能就成为你永远的人生标记。对未来的真正期许和价值,不是在于一纸的成绩单,而是在于你肩膀的重量和内心的坚持,以及每一次做出选择的无畏和踩下的每一个脚印的沉稳。孩子们,我希望无论你走到哪儿,你都能记住,你曾经是8级4班的学生,曾经是我们这个集体中的一员,只要心中有火,哪里都会有光亮。人生是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不曾预料,不曾揣摩,无论如何,请尽可能的走得远一点,路上可能会崎岖黑暗但是没关系,坚守你的初心不变,不抛弃不放弃,总会遇到光明的,一定要走远一点,尽最大努力飞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不要被你周围的一方小天地拘束,这个世界很大很美丽,你们还年轻,还朝气蓬勃,你们的未来是无限的···
头上的电扇在呼呼地响,屋外蝉鸣虫叫,夏天,总是离别的夏天。
“这些就是何老师对你们最后的叮嘱,”何大爷缓了缓情绪,“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他拉开皮包的拉链,准备发毕业证···
“起立!”
那个原来跟何大爷在班上吼得最凶的男生突然来了一句,这声音嘶哑而洪亮,何大爷愣住了。而班里其他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或者异议,我们都跟默默随这个声音缓缓站起,跟随着这个三年来每节课堂都重复的声音。
“向老师敬礼!”
这几个字决堤了许多人的眼角,也揪住了很多人的心房。
“老师好!”我们尽可能地将声量吼到最大。
何大爷看着这些个带着哭腔的孩子们,眼眶红了。
每个老师可能会遇到很多届的学生,每一届都或多或少带有不同的时代烙印,而对我们学生而言,我们成长的每一个阶段,只会遇到一届老师,很多感动,我们会记一辈子的。
随后,何大爷在讲台上挨个念名字,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毕业证,但我们迟迟不肯回到座位,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在他周围,渐渐围成了一个大圈。
“好了好了,大家,相聚和离别本就是人生的常态,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大爷带着笑脸对我们说,“一会儿还要照相呢,开心一点,毕业了啊!对吗?”他伸手抓住周边几个男生的肩膀,鼓舞着他们,又对着几个爱哭的女生安慰,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我们大家从离别的悲伤中带了出来。
之后,在校长的讲话和关切声中,我们聚集在操场上,印下了属于我们8级那一届的记忆和照片。
“怎么了?伤感了?”和越南跟物理老师照完相后,我找到她。
“嗯,有点,”她点头,鼻子还红着,“就是想着要分别了,心里不是滋味。”
“没事的,离别之后还是会相聚的嘛。”
“我可不像你什么都看得开。”她抬眼望着操场,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面到处都是围着各科老师照相的学生们,这儿三三两两,那儿成群结队。
“因为本来就会告别啊,”我试着安慰,“这里的有些人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那假如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告诉我,你还会选择哭丧着脸和他们告别吗?”
她转头看看我,又低头想了一会儿,“嗯,你说的对,我听你的,我会,笑着和他们告别的。”她拍了拍脸颊,振作起精神,露出笑脸来。
“对嘛,这就好了不是?”我偷偷刮了一下她鼻子。
才一会儿,她突然又皱起了眉,用一种难过的眼神望过来,“可是,可是,你费了那么大劲,我还是没考上你读的学校,该怎么办呀?你···你会和我分开吗?”
“你是指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啊~啊!疼!”她猛掐我胳膊一下。
“这个时候你还贫嘴,哼!”她一跺脚,转过头就不理我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正经点啊,”我戳了戳她胳膊,“你说咱俩高中之间连十分钟车程都不到,而且周末还要回家,你是那儿冒出来的会分开的想法的?”我又站到她面前,“怎么?难道是你想和我分开啊?你那么可爱,我可舍不得你~”
“哎呀,烦死了~你你你,贫嘴嘛你,怪不得语文老师说你一天到晚油腔滑调。”她笑了。
“那是我文笔好,还有,我怎么不记得语文老师有这么说过我?哎,你瞎编的吧你?”
“哼~你别管,就是说过。”说完她就朝她闺蜜那儿跑去了。
和丰酒楼是后来镇上新开的一家大饭店,总计三层,在一众小平房子居多的小镇格外受宠,因此基本所有的喜事庆典都在这里举行。
整个建筑中规中矩,外层是一层金色的瓷砖贴身,反射出太阳的大气华贵,推门进去,悬吊的也是金色的灯盏,正前方有个高出的红布铺就的舞台,两边四周围聚了许多圆桌白布,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楼上楼下加起来恐怕有近百桌的样子。
我们班订了三桌,跟其他班加在一起,大概十几桌的样子,最中间坐着校长和老师,其他班围在他们四周。整个酒楼里挤满了同校师生,场面好不热闹。我和越南、老李、大陈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她紧贴着小不点,坐在另一桌。
在学校领导面前,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都是一桌桌关系好的在有说有笑,碰碰杯子,喝点饮料什么的,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热闹的同学:
“光喝可乐、雪碧有点不过瘾啊。”老李对着大陈商量着什么。
“你们俩不会是想喝酒吧?”我好奇地问他们,越南也侧过身来听着。
“你们也有兴趣?”大陈赶忙接话。
“额···”我先往她那桌看去,她正和其她女生安静地吃饭,“我小时候拿筷子蘸白酒尝过,辣的很,啤酒倒是没喝过,你呢?越南,想不想,试试?”
看越南还有些犹豫,老李急忙怂恿,“喝个酒有什么,你们看二班那几个,都已经跟老师他们喝上了。
什么?我和越南抬头一看,“我去,大彭那小子!”越南脱口而出。
“你们你们小学同学都喝上了,你们还不赶紧跟上节奏。”
被大陈这么一鼓动,又有大彭的鞭策,我按捺不住,直接喊来了服务员,“额···来四瓶···”
我话还没说完,老李突然接过,明显是个老手,“一件雪花,一件青岛,一半要冻的,一半不冻,对了,多拿两个起子哦!”
看着对桌正咬着筷子的她和小不点、冬老板她们投来的诧异目光,以及一旁得意洋洋的老李,我知道我单纯了。
第一口尝啤酒,有些苦,几杯过后就什么涩口的感觉都没有了。很快的,啤酒渐渐将其他饮料取代,刚开始老师们都还在劝大家少喝点少喝点,等觥筹交错、红光满面之后,所有人都喝成了一片。由于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喝,有几个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像大彭、老李这些能喝能聊的都坐到了校长他们身边,正贴着耳朵语重心长地说着什么,女生几个几个聚在一起,有的开怀大笑,有的又红了眼眶。
用餐接近尾声,何大爷找到我时,我正立在角落的窗户边,吹吹冷风醒酒。他是拿着两个杯子过来的,我原以为他要我跟他喝一杯,没想却给我递了杯白水,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一样立在窗户边,“好小子,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的,你考上了我就放心了。”
“啊?是吗?”我有些高兴道,“还要多亏您这三年来时时的提醒和督促,要不然我也不会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