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新官上任道阻且长(2 / 2)
“他们大多是趋炎附势的纸老虎,一戳就穿。先拿个案子敲打敲打”,余南时别有用心地挑出一个,“我建议查查这个‘红建茶馆案’,也许会有重大收获。”
一听这话,张特眼中有一种惶惶不安,小腿一阵酸软。何偎脸庞暗红,不知为何而深深陶醉,闭目养神。
余南时瞥见这二人的反常表现,心里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主动请缨道:
“我和娘子负责查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盛舜英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柔和的线条。其他书吏面面相觑,暗藏玄机。
七王爷心中纷乱如麻,忽然大声欢笑,满意地点点头。
“好,希望你们尽心竭力!”
二人换上便服,悄悄前往红建茶馆。王阿顺跟在他们身后五十步处,一连甩开了六个“尾巴”。
战火过后,集市好几条街的店铺都没有开门。
“咱们既来之则安之,一定要让这些街市再繁荣起来!”
感慨间,盛舜英笑脸盈盈,顿觉腹中空空,好容易找到一家小店,不由大喜道:
“且去那里吃些饭菜,再去茶馆也不迟。”
二人挽着手进店,一个古稀老头前来服侍道:“二位客官用些什么?”
二人环视一眼,小店桌椅破烂,门窗凋敝,心些凉了三分,但还是脱口而出:“两碗酒,四斤牛肉,再来两个热烧饼!”
老头为难道:“客官我若要有酒肉何不卖与你吃?实在这灾荒年,能有饭吃就不错了,哪敢再奢望吃肉?”
他们自嘲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沏两碗茶,随便炒两个小菜。”
老头很快端来了茶、饼和菜,菜是清蒸豆腐和小炒白菜,缺油少盐,好歹能吃。
余南时不经意地随口一提:“老人家,这红建茶馆在哪儿?”
老头脸色灰白,嘴唇更白:“就……就在对面……”
二人顺着看去,那是个门上落锁积灰的大茶楼,遍布伤痕的门窗写尽破败。
余南时也不磨蹭,单刀直入:“腊月二十四晚上,你在场吗?”
老头显然被吓得够呛:“哎呀呀,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老汉好言劝你们一句,别趟这趟浑水,小心尸骨无存啊!”
盛舜英用剑柄敲敲桌面,让他稍稍安了心:“老人家别慌,我们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不敢肆意妄为的。”
老头没有放下戒心,忐忑道:“客官,老汉好言相劝,干这个案子的人,就像杂草,锄了地上的浮草,不拿着镢头刨掉根,永远也除不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盛舜英戏谑一句,透着些许无奈。
老头一个劲地点头,手指不住地揉搓着衣角。
“那天,我……我店里有好多人吃茶……”
“客官稍等,豆腐马上就好了!”
老头得意洋洋地扫视着熙熙攘攘的店面,里里外外张罗着茶水菜肴。
华灯初上,临近春节的热闹与喜庆,全在街市的流光溢彩中。
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的红建茶馆人潮汹涌,名流显贵穿梭其间。
三楼的头等包厢里,一个身着红衲衫、外罩紫貂袍的肥胖男人撇嘴翘腿。
他是大名鼎鼎的文三,茶馆的东家,正在陪三个头面人物打着叶子牌。
他们分别是管钱的何偎、管法的张特和全城匠人的头子范法。房里满满的都是削水果、捶腿的美妾和胖男人的保镖。
“摸了副好牌,文三爷好福气!”
“老何,你混了四十年,今年令郎入朝为官,还傍上了老本家们,前程似锦啊!”
“三爷,我只是外房的何家人,复山的老家人,说是本家,其实看不上我的。”
“我们是在衙门里共时多年的兄弟,提起复山何氏,我可为你骄傲!”
“下面好吵,比我们铁厂还吵!”
“老张,我记得是你负责治安的,不下去看看?”
“三爷,不敢冷落您这个纳税大户!”
“砰——”房门洞开,十几个彪形大汉涌入房间,手中明晃晃的刀剑令保镖如临大敌——不,这就是大敌!
保镖亮出家伙,绕成半圆形,翼蔽主子。
入侵者中挤出一个小矮子,黑绸长袍,满脸横肉,手持一柄宽口锻钢斩马刀。
“文三!你们这几个油头粉面、人模狗样的崽子,敢骑在我们竹莲帮头上!”
文三冷哼一声:“呵呵,你们这群外地土猪,也想拱山阳的白菜!”
小矮子一刀挥下:“杀文三者,重重有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兄弟们,给我上!”
两边的械斗十分血腥,残肢横飞,血肉模糊,惨况连连。
两边誓不罢休,纷纷叫来了更多手下,数百号人混战成一团。
他们大部分人也不会什么武功,全凭一身狠劲和一时的刚勇,抡圆了兵器就往脑袋上招呼。
茶馆被打了个稀巴烂,战斗一直蔓延到街道上,直至何偎叫来了巡防营。
其实巡防营也奈何不了两边的人,只能胡乱抓了十几个小喽啰,打了板子就放了。
死者一百六十人,伤者不计其数,这就是这场胜负不分的闹剧的结局。
“简直无法无天!”盛舜英猛敲桌子,“这叫老百姓怎么活?”
老头被吓得厉害,赶紧抄起门板就关了店门。
“客官老爷啊,咱们平头老百姓可拧不过他们,老汉先给你们透透那文三的底,求求您们别传出去。”
“我们上面有人,老汉尽管说。”
余南时眉头紧锁,看来这山阳城的情况,比他们愿意承认的,不知要坏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