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青林雅苑二王争功（2 / 2）
“那个娘们对我们的威胁，不异于隔靴搔痒。大王爷死在深山里，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不过……”
七王爷的表情毫无变化，也不追问，“不过”之下的文章还是要面前这人亲自揭晓。
“不过他手下弃暗投明的几个营精兵，暂时归属未定。我们若能将他们收归囊中，那不正是如虎添翼嘛！”
盛舜英和余南时对视一眼，算是交换了意见。
南时，我觉得，六王爷只是想独吞兵马，假借一下弟弟的名义而已。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人私下脾气暴躁，明面上又孤高自傲，喜欢从清客的阿谀奉承中找到乐子，说他懂得兄弟齐心，算是白瞎了一对眼。
可怜我盛家就毁在了这小撮人手里。从今日起，我要追杀他们，直至天涯海角！
现在的局面，七王爷还镇得住场吗？
南时，你太小瞧七王爷了。只要按部就班，他就能套出有关六王爷的有效信息。
那咱们现在呢？挤眉弄眼，有什么用？这局明显是演戏，演给七王爷，演给盛家军的一场大戏。
相机行事，这最多是示威，刀斧手什么肯定不会有的。
“这什么小酒，喝着伤身啊！”六王爷故作惋惜状，“上菜吧！”
一众锦衣侍女将菜轮番上席，每一个都是目光婉转的绝色美人，如一泓春水的眼瞳悄无声息地勾人魂魄。
所有军官的目光都盯在那些侍女身上，只觉得身上无比燥热。
高元赶紧贴着紫绡耳朵道：“紫绡，我会把持住自己的，你可千万别吃醋。”
出乎他的意料，紫绡的眼神略有诧异，随即眼神一转，美得叫人心颤。
她的葱白手指慢慢拉紧他的手，然后，用尖尖的指甲往他手心用力一掐。
高元疼的脸庞一抽，她冷哼了一声：“看看看，叫你看！”
环视躁动的军官们，六王爷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在座各位都是我国的功臣，看上哪个挑走就行了。”
军官们都望着余南时，他的毫无动静令人不敢当出头鸟。
六王爷也发现了场内的尴尬，催促侍女赶紧上菜。
余南时在每盘菜落桌时，都会默默念着。
盛舜英到底是游历过京师的人，迅速辨认出了每道精致无比的佳肴。
燕窝“膺”字锅烧鸭子，燕窝“寿”字三鲜肥鸡，燕窝“多”字红白鸡丝，燕窝“福”字什锦鸡丝。
剩下这些都是糕饼凉菜，包括白糖油糕、苜蓿糕、澄沙馅立桃、枣泥馅万寿桃等。
总而言之，都是盛家军这帮“土鳖”想也不敢想的大菜。
更何况，六王爷还让侍女给每人都送上了一小杯冰糖炖燕窝，让不少连肉都没吃过几顿的盛家军高阶军官惊掉了下巴。
“果然我才是乡野村夫”，军官座里，出身最高贵的庾魁也被如此吃法惊讶的目瞪口呆，小声自嘲道。
盛舜英也不禁感慨：“这得是把整个御膳房都扛过来了。”
“你吃过？”余南时轻捻小匙，吮吸着燕窝。
“吃过。当年我十三岁，随父从征北元、班师回朝、进京献捷时，被陛下召见入宫，目睹了何为山珍海味，何为玉酿珍羞。”盛舜英记得的，可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外物，而是皇帝对她的赞不绝口：“此女好一副英风凛凛的芙蓉模样，真不愧为女辈忠良，可亚其父！”
退朝后的那次汤山温泉庆功宴，几乎云集了如今北晋境内的所有名士。
虽然年纪轻轻，但她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吟诗一首，更博得众人无数喝彩。
“听说六王爷一日三餐必吃燕窝银耳，难怪容貌如此俊俏”，盛舜英轻轻摇头，苦笑道，“你是没在京城待过太久。那里的所谓名士，涂脂抹粉，比女人还好看。”
“太学里哪个不是谦谦君子？既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又是面如冠玉的神人，更是位高权重的公子”，余南时流露出一丝尴尬：“就我这莽夫相貌，上次没被京城的小姐少妇们围殴，都算是万幸了。”
盛舜英责备地白了他一眼：“他们各有各的公子哥做派，还是你最讨我喜，不要妄自菲薄哦！”
那杯美酒下肚后，六王爷开始有些神魂颠倒了：“在座各位也该按功封赏了啊！我身为西南军政掌舵人，劳心良苦，鞠躬尽瘁，很荣幸得到了头赏：加食邑三百户，钱五十万，黄金十斤，官田五十顷。”
高元瞠目结舌，这些赏赐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家产了。
哈剌章甚至想拍桌子，好不容易强忍住了。其实他能忍住，全靠那碗冰糖燕窝甜得他几乎要掉牙。
庾魁毫无动作，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被不公平对待。
七王爷饶有兴趣地继续听下去。
“七弟，父皇特意嘉奖你，赐你黄金五斤，加封山阳国内史”，他稍微停了一下，也不再故弄玄虚，语调完全变成了命令式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下属了。”
七王爷轻微地点点头，想看他还要怎么作妖。
“这次西蜀犯我疆界，不让他们出点血就白打了，所以我们要……”他的手是帮助他未完的话，向下狠狠一劈，“边防的压力可以减轻了，要能治理好百姓才行啊！父皇特意交代，要你倾心镇卫，更造城市。”
七王爷暗暗皱了皱眉头，不再讲话了。他明显地觉察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在耍花招。
山阳国郡邻于蜀，数被侵掠，户口减削，寇盗充斥，更有雪上加霜的大饥荒，谁接盘谁倒霉。他拿一个看似优渥的太守职位，就将自己轻易糊弄了。
“剩下的几位呢，朝廷也不会亏待你们。正将赏织锦一百匹，战马五十匹，偏将赏赐官田二顷，住宅一处。无名小卒嘛，每人麻布一匹，狗半条。”
余南时噗嗤一笑，“狗半条”这样的赏赐，得是个多么滑稽可笑的人才想的出来。
他回过头来，正碰上六王爷似真似假的微笑：“余将军，听说你是七弟的人？”
“承蒙王爷错爱，混口饭吃”，他的目光遥远而深邃。
“良禽择木而栖。你若能来我王府充任参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保你五年内封侯”，六王爷十分豪爽道。
余南时嘴角上扬，喟然叹道：“你若能送我一个又软又白的小娘子，兴许我就答应了！”
“马上就带你去京城的青川阁，只要玩的动，从没心肝的小丫头到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我都能让你左拥右抱。”六王爷说着，带着猥亵的笑。
余南时佯装无意道：“可惜我已有了娘子。殿下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您找得到好女人，当然也能找到好将军。”
六王爷冷冷一笑，真是个不识好歹的莽夫啊！
后面的宴会没什么值得记录的是，只有那些外地来的文武官员弹冠相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群六王党肯定已经依照韩顼的规划下在孟州官场预定了位子。
韩顼这个智囊，说不定会给盛舜英、余南时、七王爷，甚至整个盛家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想什么呢？”盛舜英调皮地瞅他一眼，“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