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童子军披星凿地道（2 / 2）
虽然西蜀军队“既不能冲锋击贼，复不能婴城固守，一见逆贼，辄即纷纷溃散”的臭名“流芳千古”，但优势的兵力、坚固的城墙、城头上的上百门轻重火炮，都给了盛家军不小的压力。
在作战会议上，盛舜英力排众议，选择了高元的地道攻城法。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是四名战将中毫发无伤的那个。
余南时答应过他，只要他熟练掌握了紫玄擒拿手，就教授他剑法。
如今他的拳脚功夫已大有长进，想必很快能在剑法上有所突破。
散会后，高元大步流星地迈出帅帐。他受命挑选体格强健的士兵，负责挖掘地道。
他准备去锐士营地，那里应该有他的目标。
突然，他被一只柔软而温暖的小手握住。
“紫绡？”这几天一直忙着接替余南时处理军务的他，竟然忘记向紫绡报平安了。
她掩着嘴，轻轻笑道：“你要找挖地道的人，怎么能忘了我的童军呢？”
“那我们一起去吧！你挑好人带给我瞧瞧，”高元喜出望外，童子军身材矮小，地道工程量会明显更低，进度也能加快不少。
听他一答应，紫绡眼神一转，软妹得叫人心里一颤。
她的剑诀已练到三十六招，这都是盛舜英日复一日悉心教授的成果。
拜师学武后，她也脱胎换骨了。
朱雀铠下透着身体玲珑的曲线，凝霜北斗剑上顺承着师父的寒意。
如果说有什么支撑她到这一步，想必就是为父报仇了。
他们师徒四人，哪个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呢？
和当地老农、矿工了解过土质后，二人规划了十条线路。
山阳国拥有大小七十六处煤窑，不少关押着拐来的童工，在极艰苦的条件下干尽粗活。像挖地道之类的土活，他们最在行了。
很快，童子军们士气高涨地砸下了铁锹。
首先要向下挖四丈深，才能绕开护城壕。紫绡和高元带着童子军刚挖了五尺，就触到了烂泥浆，只能用桶、簸箕、箩筐，一担担挑出来。
如此过了三天，终于将向下的洞凿穿了，而洞口也堆积了成百上千斤的稀泥，在烈日暴晒下板结成了坚硬的泥浆板。
天有不测风云，长期旱灾的孟州竟然迎来了甘霖，而且是持续数日的滂沱大雨，
突如其来的大雨和本就苛刻的条件使向城池方向挖地道更加艰困。
开挖第一天，浑浊稀薄的空气就令十余名士兵陷入昏厥。高元想到可以用竹节向下供气，但被旱灾糟蹋得赤地千里的孟州根本找不到竹林，只剩下一个疯狂的选择——
突袭到两国边境的凤山上伐竹取材。
凤山横亘千里，联通二海。西蜀在此设置了四道边墙，驻兵二十余万，营垒寨堡、鹿砦箭楼不计其数。伐凤山之竹，不亚于虎穴取子。
但高元不顾紫绡的劝阻，执意带上五十名胆大包天、好勇斗狠的童子军，夜闯凤山。
姜平也在他们之中。
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表舅，悲痛欲绝的他流干了最后一滴泪，拾起表舅生前的军刀，自请为先锋。
由于战马奇缺，除了高元，所有人都骑黑骡。
携带着精良的火器和利斧，这支孤胆“骡骑兵”急行军七十里，来到凤山脚下，趁夜砍下了几大捆竹节。
正要掉头北上时，山上的点点烛火点燃了姜平的杀欲，使他直接脱队杀了个回马枪。高元无可奈何，只能让五十骡骑兵紧跟其后。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利用霹雳火球，他们居然直接端掉了这个箭楼，蜀兵烧死烧伤二十七人，己方无伤。
高元深受鼓舞，干脆带着他们，一鼓作气，沿着山脊一路冲杀，一连攻破七座哨所，斩首数百，夺得战马二十余匹。
凯旋之时，余南时正式授予高元组建“黑骡营”的权力，希望能够重现这次的奇迹。
当然，有了竹节搭的长管，童子军们硬是泡在及腰深的泥水潭中，一点一点啃到了城墙下。
泥沙质的土壤极易发生塌方，每隔五六尺，童子军就要搭起竹木，支撑洞顶。
悲剧终究还是发生了。
开凿地道的第十一天，几个童子军挖到护城河下时，不慎凿开了河底，洞中的二十余个童子军来不及逃遁，溺水而亡。
第十二天，另一条地道发生全段塌方，造成十余人被活埋。
第十五天，又一条地道打进了城内，但不巧的是，童子军掀开顶上最后一层青砖，望见的就是巡夜的士兵。士兵们不由分说，冲入地道，像逮小鸡一样俘虏了七名童子军。在威逼利诱均不奏效下，西蜀军队将他们开肠破肚，头颅放入木笼中，高悬城楼上，最后还往地道内填入木柴堆，纵火焚烧。
得知盛家军使用地道攻城，朴树洪叫嚣着要还击。他命令手下的两员部将率兵三千，自北门而出，扑向探子口中的童子军营地，以作为还击。
童子军猝不及防，短短两个时辰内，就被斩首数百，焚毁营盘二十座。蜀军连军旗都不放过，纵马踏上、大肆羞辱一番后扬长而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仅剩的几条能用的地道中，有一条抬头抬的早，直接打进了夯土层，凿坏了几条铁钎后，终于换了方向继续前进。
难以预料，这条地道挖进城后，碰到了城中的水井。井水源源不断地倒灌入地道，这条地道也作废了。
朴树洪并不傻，他特地搜寻了一些士兵。他们此前都是从事开山凿洞的挖煤工人，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地道方位、长度，甚至挖掘工具。
依据他们的判断，一旦发现隧道踪迹，城内西蜀士兵便横掘深堑，以待地道暴露。如此这般，又有不少条地道失去了用武之地。
现在只剩最后一条了，高元和紫绡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条地道别出幺蛾子。
好在它洞壁干燥，且直通城中火药局地下仓库，隐蔽而安全。
开挖地道的第二十天傍晚，高元和紫绡手持火镰在前方开路，中间的全是“黑云队”的少年们。姜平拖着几箱霹雳火球，跟到最后。
经过之前的有惊无险，城内的士兵已开始搜查地窖、谷仓、井口的一切能够藏人的地方。
再不启用这个地道，它就迟早会重蹈覆辙。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余南时为他们敬了一碗践行酒，目送他们义无反顾地钻入地道。
他特意叮嘱高元，切要小心，谨慎行事。
地道极狭，仅供一人躬身而行，但已足够破城。
“下去的那一刻，大家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高元扣紧领口，系上兜鍪，环视着身后的少年们。
回应他的，是幼狮们稚气未脱、却铁骨铮铮的豪言：
“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