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栖梧县官匪沆瀣(2 / 2)
俞公公暗想:“我如此连攻,只需疲敌,便能生擒此将。”只见他猛攻八十一招,叫余南时无法喘息。
在如此密集的剑招中,余南时反而保得神志清醒,可见其内力雄浑。
无论是庄中众人还是庄外官兵,无不瞠目结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打斗。
弹指一挥间,余南时便已拆到二百招,恐惧从他心底里幽幽地升起来,这样打下去真不一定能赢。
俞公公趁机一刀斫出,劈中余南时右肩。余南时一个踉跄,靠着内功稳住了脚。
俞公公一刀将要补上,斜地里抢出一人,大呵一声,挡在余南时身前。这人来得快极,不及收招,刀气一冲,晕死了过去。待众人定睛一看,才知是护师心切的高元。
刚杀完覃大王的盛舜英见余南时负了伤,闪身而出,掩护二人后退,以大开大阖之剑招打得俞公公惊慌失措。
又是二十余回合,盛舜英瞧着机会,“当当当”几声后,俞公公手中宝刀四散飞迸,接着他长叫惨呼,原来是一片刃片如流星般飞出,挟着盛舜英剑上的蚀骨寒气,连皮带筋绞断了他的右手。
但弹指之间,他右足猛地飞出,以极刚猛之势踢中了盛舜英,使她身子向后凌空荡出七八丈,口中狂喷鲜血,断折肋骨数根。
双方主将或死或伤,主动权就到了兵多将众的朝廷一边。
高直闭住双眼,神色冷清:
“为朝廷除奸,就算让老夫死在这里,无妨!”
夏阳读懂了主公的意思,用力一招手,门生们拔出腰间的家伙,围成一个半圆,把主公围在中间。
教头哈剌章带上四名畏畏缩缩的手下、张皇失措的紫绡和负伤的将军、昏迷的高元,按照夏阳的指示,沿着东边的更道往北跑,绕过后院,就能逃生了。
一侧身的光景,高直已经看不到儿子他们的背影了。他了无遗憾地按住剑柄,稳稳地立在门前,难料猝不及防间,一柄匕首自后绕来,刺进了他的心口。
高直忽地咬牙发力,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结束。
他艰难地睥睨一眼,发觉是夏阳在他心口里转动匕首,血如泉涌。
“你,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于我?”他的眼神迅速黯淡。
“我跟了你二十年,你整日待我如猪狗一般!”夏阳狠狠地拔出匕首,其他门生也亮出了贴肉藏着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刺入高直的胸膛。
“干的不错,夏阳,马上带上你的人到绣衣阁报道!”俞公公嫌弃地看了高直一眼,“还等什么?剜心枭首,呈报霍公!至于这个庄子,抄了吧!”
高直捂着胸口,眼睁睁地看着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蜂拥至庄内。
手指缝里的血,汩汩流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吟出了一首诗:
“虽乏谏诤姿,恐君有遗失。
君诚中兴主,经纬固密勿。”
哈剌章冲在最前面,护着大家一路逃向后院。忽然听见一阵尖厉惊叫,县令带着一群巡防营迎面跑了过来,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多。
紫绡花容失色:“爹爹不是昨日才检查过后门吗?”
哈剌章粗鲁地对她咆哮道:“只要有内应,就这小破庄子的门,有个球用!”
这个草原汉子的双眸里,透着难以言说的悲戚。
“弟兄们,掩护将军!”
“遵命!”
仪门外的大院里,五名战士挥刀扑向官兵,火声、刀枪声、喊叫声混成了一片,血与火的气息向整个庄里弥漫。
哈剌章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咆哮道:
“来呀,你们这帮牛鬼蛇神!我们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就在这危急关头,高元苏醒了。只听得他压低了嗓门说:
“你们从甬道绕到祠堂,神龛下有条地道。”
余南时抱起盛舜英就要走,忽然想起兄弟们还在血战。
“快跟我们一起走!”
“听着,要么你们活着离开,或者和我们全死在一起,怎么办?”哈剌章心意已决,不再客套了。
余南时摇了摇头,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嘭的一声,哈剌章把他们往移门内一推,反手卡死了门闩。
余南时挣扎着站起身来,准备用力拉开门回去支援。盛舜英拧住了他的胳膊。
“你现在帮不了他们,不要让他们死不瞑目。”
他回声最后望了门一眼,门板渗出了大滩鲜血。
“混蛋,你们就这点能耐吗!”
哈剌章的喊叫声依稀远去,大家最后听到的是一声惨号。
高元冲在前头,一把撞倒了神龛,扒开了活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