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1）

听到爬在斜坡最前面的刘疤子大叫着说有光，累得快要放弃的三片子和王富精神为之一振，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都奋力向前爬。

王富年轻身强力壮不多时爬到了刘疤子跟前。刘疤子说：“富儿，快看，前面是不是有光？”王富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恰似银盘的洞口顿时激动地回头对三片子说：“三大爷，看见洞口了，咱们能出去了。”

刘疤子更是欢欣鼓舞地说：“老天爷不灭俺刘疤子呀，等出去了俺要去吃烧鸡，吃整只的。哈哈哈。”说完又是笑又是哭。在这个挑战人心理极限的墓道里，多少次想过放弃，一种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支撑着不断战胜自己，在突然出现转机的时候不免欣喜若狂，实乃人之常情。

没多时三人爬到洞口，王富探出头往洞外一看，早已是日上三竿，天空晴朗，久违了的新鲜空气猛然吸入肺里全身说不出的舒坦。再往洞口的四周看不由从刚才喜悦的中心情一下又低入谷底。只见洞口正处在牛心山最高峰的山顶下方，往洞口下方看去，雾气蒙蒙深不见底。

王富从洞口边拿起一石块扔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回声。就算是没丢了事先准备的绳子也不可能下去。王富失望透顶，转头无奈地看着三片子，似乎要哭出来。

刘疤子还没等三片子开口，抢着上前一把推开王富往洞外一看，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没从洞口掉下去，忙缩回洞内沮丧地说：“三哥呀，咱们这次真的交待了，这个洞口是在山顶顶上哩，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甚东西也没捞着，把命要丢在这山洞洞里头了，俺还没活够哩。呜呜呜。”刘疤子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边说边顿足捶胸的号啕大哭。

三片子不用再去看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突然他伸出食指在嘴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刘疤子见状立刻停止哭泣。三人屏息凝神似乎听到洞内的斜坡上窸窸窣窣传来一阵阵动物爬行的声音。三片子对王富说：“火”。

王富忙把火柴递给三片子，三片子从洞口外的悬崖壁上揪了几把枯草叶和枯树枝揉在一起，用火柴点燃把火球顺着斜坡滚下去，在火光的映衬下只看见洞内爬出数不清的食蛇鼠。想必是在岩石通道里水潭边上演蟒鼠大战的食蛇鼠在战斗结束后，没吃饱的食蛇鼠顺着生人的味道一路追来。这些鼠类长年生活在地下，对光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在火球滚落的地方，一只摞一只闪开条路，火球顺着无数的食蛇鼠夹着的通道一路滚下斜坡。火球刚过去，食蛇鼠又一次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向着洞口像一股缓慢向上流动的“黑水”一样涌出来。

三人已是走投无路，眼下情形只能选择是被老鼠啃咬而死还是从山顶壁上的洞口跳崖摔死。刘疤子早已顾不上怨天尤人，双手在地上，墙上乱抓起石块甚至是一把把的土扔出去来阻止鼠群涌出的速度。

三片子半个身子探出洞外，把洞口边的树枝和枯草能够得到的地方全部划拉进来，就在三片子探出身子折洞口的树枝的时候，往洞口外上方看到一颗歪脖的崖柏正好长在洞口和山顶的中间。把火柴和干柴交给刘疤子点燃阻止快要涌到洞口的鼠群，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后对王富指了指，王富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解下来递给三片子。

三片子把两根裤腰带系在一起，一头绑了个石块，冲王富比划着，王富心领神会一只手拉着三片子的手，身子在洞内向后坐，两脚用力蹬住洞口内壁拉住三片子，三片子将大半个身子探出洞外，一只手拉着王富，另一只手把拴有石块的裤腰带抡起来穿过洞口上方的崖柏然后把裤腰带牢牢系在崖柏上。

三片子刚系好，刘疤子点燃的树枝和枯草已经快烧完了，鼠群惧火怕光前方的鼠群不敢前进后面的又源源不断涌上来，这时候快都把洞口都封住了。只待火势渐弱，就会像决提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刘疤子着急大喊：“快，快再找些树枝来，火快熄了，快呀！”

三片子一手拽着刚系在崖柏上的裤腰带一手把洞口上方的枯树枝折了下来，进洞来对王富和刘疤子说：“走”。然后一个人把刚折下的树枝点燃。王富知道时间不多，推着刘疤子往洞口三片子拴好的裤腰带上爬，刘疤子双手紧紧抓住裤腰带整个身子悬在洞口外，只往下看了一眼便觉得两腿发软。

这时王富在洞口大喊：“舅舅，快往上爬，没时间了，鼠群快出来了。快呀！”

刘疤子顾不上害怕，拉着绷得笔直的裤腰带一把一把向上爬上山顶。

王富刚要对三片子说：“您先上，我……”没等王富说完，三片子一把推开对王富大吼道：“走”。

王富顾不上再谦让，知道多耽搁一分钟就多十分的危险，快速拽着裤腰带攀着崖柏爬上山顶。就在这时，点燃的枯树枝已被越来越多的鼠群湮没，已经有好几只食蛇鼠从洞口出来，纷纷掉落悬崖。

三片子从洞口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冲出火堆的食蛇鼠咬的一条一条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咬的鲜血淋漓，两眼通红，额头青筋蹦跳，艰难地爬出来刚攀住系在崖柏上的裤腰带，洞里的鼠群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大多数都跌落悬崖，有的则爬到三片子腿上撕咬，顿时小腿被鼠群撕咬的深可见骨。还有几只在咬系在崖柏上的裤腰带，三片子悬在空中再也无力向上爬去，王富趴在山顶只勉强能够得着山顶和洞口之间的崖柏，王富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大声喊道：“三大爷，快，给我手，手！”

这时三片子身上，头上，后背都爬满了食蛇鼠，人已是血肉模糊，眼见是活不成了。三片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向上一跃把手中的罗盘正好递进王富手中，这时裤腰带已经被食蛇鼠咬断，三片子一声没吭随着纷纷跌落的鼠群一同跌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