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极限应力（2 / 2）
大多数人认为不站队是明哲保身的行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事务，那么即使不会有机遇至少也不会更差。而事实是这样的行为在政治中只会弄巧成拙，成为某个不重要的一部分，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一部分。
那名联邦特使脸色不在那么处变不惊，内心泛起汹涌的涟漪，他好不容易从宛如泥潭的各项杂事中脱身，他隐忍他妥协，他改变他割舍。付出了几乎他的所有，成功当上了联邦特使。他原本以为这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展现理想的地方。而看到的东西只有更加黑暗真实。原本他以为只要保持本心，他也想成为黑暗中的一束光。但今天这枚联邦特质的炸弹彻底让他的信念崩塌了。
他决定了，什么狗屁不站队，什么狗屁公平正义。都是那些联邦政客的幌子，首相也好，欧老也罢，他不在乎谁比谁的口号更加响亮，他只知道有人要杀他，那么那人就是他的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吴书记，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回华盛顿了，因为我的办事不利导致您受伤，是我的失职。请先去就医吧，我回法院核实一些事项再来鹅城接你回华盛顿。”
吴浩看到那领队的脸色，自然是明白了一些东西。特使的性格和办事经历，是不可能直白的说出“放你走了”这种话出来的。这番话说出来，明显是不打算把他带回联邦法院了，当然吴浩自然也明白做出这种事情的代价。
“感谢特使谅解，如果有机会，请带我向欧老报一声平安。”
两人相视一眼，一同身处过泥潭的人，都明白各自话里的意思。特使大手一挥，队友们押着那名开枪的队友走向了某个不起眼的建筑，随后隐入茫茫人海之中。
而十分钟之后，一声巨响在俄城国际机场响起，原本精致豪华的商务客机，在滚滚浓烟之中化为了一片残骸。俄州官方对外宣布这是一场拟真演习，为了模拟恐怖分子炸弹威胁的应急预案，为此炸毁了一架退役的客机来模拟损伤情况。
在军区医院里吴浩躺在手术床上，右臂正在接受缝合，余司令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离死神只差一步的老朋友。
“我说过，你早晚会死在那群人手上，作为州书记，你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有好几种方法抹杀你，污蔑你。你想做的，只有靠枪杆子才能做到。”
一旁的军医听到这种“暴论”倒也没有什么反应，这已经可以说是余司令所辖部队里的主流论调了。他们之前在联邦其他地域轮值过，是最能亲身体会联合体和联邦其他地方的差别。再加上很多人本身就是联合体的人，对于联邦的打压态度也是是非常抵触的。
吴浩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压制身体上的疼痛令他疲惫不堪，面对老友的训责他很感动，但一方面他不愿意让老友和自己一样，成为某个必须铲除的人。第二，他也不想在历史上背负一个分裂联邦的名头，不管其荣耀与否。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这就够了，接下来的路是审判还是刺杀，都无所谓了，我已经埋下了种子，等下一个比我厉害的人出现吧。你好好帮她。”
看吴浩一脸认命了的模样，余司令也是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转头和军医交代了几句就出门而去。
门外的余司令，恶狠狠的咒骂着吴浩。
“他妈的，想玩一手杀身成圣是吧，老自私鬼。”
俄州的新闻某些人自然是非常关注的，联邦首相和几位内阁成员，正在圆桌等待飞机失事的消息，但等来的却是俄州国际机场演习的新闻。那名联邦特使也下落不明，多半是按规定走隐匿路线回华盛顿了。
财务大臣率先发表了自己的不满。
“直接派人当场宰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还大张旗鼓的搞什么审判。做伪证，安名头又不是没做过。搞得现在，大家都不好收场了吧。”
一旁的议长听了财务大臣的发言嗤笑一声。
“那是，要不你去和办公室的老家伙们扯扯皮？你敢这么玩，你这大臣还当的下去？欧老那派的家伙们，也不是吃素的。被抓到什么把柄了，你怎么收场。”
“哦？你们安炸弹的时候就不想想怎么收场？”
“谁谈论安炸弹的时候最积极，还要点名多加礼金的？”
两个大臣在会议上吵得和两个孩子一样。谁能想的这就是平日里，一句话就能决定联邦大事的人物呢？
“够了！别吵这些没用的了，眼下的问题是，有人泄了密，说明欧老他们的力量远比明面上的大，吴浩只不过又是一个可悲的理想主义者罢了，欧老想要用吴浩来对抗我们，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徒劳。”
主位的首相发话，打断了那无意义的争吵。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真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敌对势力已经蔓延到了深层。
“联邦办公室那帮新人，能力不错的不少，就是其中也有不少欧老那派的，之后得注重一下选人了，现在这批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想办法压着吧。”
“几个附属国下面有几个人还挺不错的，又听话又肯干事，随便给点好处，就比狗还听话，想办法吧这批人调几个上来吧。”
“欧老那有两个人，手也不怎么干净，搞点路子让他们没办法在国会立足。好像有个人老婆是联邦新闻的编辑吧。这个工作可不好做哦。”
这些家伙确定了方向之后，老奸巨猾的模样暴露无遗，能掌控联邦资源的人，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能成为的。背地里阴险的手段，他们可太熟悉了，太擅长了，已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吴浩这样的人了。
在欧老的推波助澜下，关于联合体作为联邦改革试点的议案已经通过众议院的决议，正式提交国会。
而第二天，首相发布了两条总统令。
第一条，宣布联合体的行为是分裂联邦的危险举动，要求即日立刻取消联合体内部的所有商贸协定和特殊文件，重新以联邦州政府管理办法为政策管理各项事务。
第二条总统令，宣布撤销吴浩所有职务，并认定其为逃犯，最高危险级，fbi有权当场击毙。
然而，这里就出现了法理上的问题了，吴浩作为民选领导，联邦政府是无权任免的，只有最高议会通过后，才能罢免吴浩的俄州书记职务。但总统令可以绕过议会直接传达到直属的行动队。也就是说，即使吴浩可能在联邦法院的审判中胜出，但，他得在行动队的手上活着到审判庭才行。
当第一支行动队刚刚抵达俄州的时候，被早已在路边等待的民众围了个寸步不能进，人们对着执法队的装甲车举起抗议横幅，谩骂声盖过了引擎的轰鸣，领头士兵的警告被淹没在声浪里。
行动队的士兵们下车举起步枪，警告驱逐着俄州民众，而民众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也没有再出声，纷纷掏出手机，相机，用镜头回怼士兵们的枪口。执法队寸步难行，甚至无法进入俄州边界。而德州的情况就更新凶悍了，一队欲从德州绕路进入俄州的执法队，在德州边界也被德州的民众自发组织的人群拦住了去路。
领队的军官直接掏出步枪对天扫射，鸣枪示警。德州的暴躁老哥也不惯着，在自己的皮卡上架起重机枪，你开几枪，我也对天开几枪。有的人，在自己的改装卡车外面甚至加装了钢板，这种粗狂画风的“装甲车”，真对拼起来可能完全不虚执法队的装甲车。
对于持枪合法化甚至信仰化的德州，他们一点办法没有。毕竟在没有空军海军的支持下，真打起来他们能不能打赢这些武德充沛的“民兵”还是个问题。
原本就紧张的局面因为总统令的颁发，瞬间到达了顶峰。焦灼的气氛，开始从联合体与其他州的接壤线上蔓延开来。
次日，一队行动队在队长的示意下，朝着示威人群投放催泪瓦斯，很快拦路的民众就溃散得不成队伍，正在行动队准备开进的时候，另一队装备氧气面罩的人拦住了去路，他们甚至还提前准备了对抗高音喇叭的耳罩。
行动队队长怒火攻心，急于完成上头的指示抓捕吴浩，现在他们连交界线都没突破这让他十分恼火。跳下装甲车，掏出霰弹枪换上橡胶弹，对着人群连开数枪。这种橡胶弹虽然不致命，但依旧有不弱的威力，打在身上轻则淤青一大片，重则骨折甚至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接连数抢，击倒了五名“全副武装”的拦路群众，这一举动也完全激发起了人群的斗志。一拥而上冲散了执法队防爆盾防线，甚至之前被催泪瓦斯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也冲回主路加入了队伍，执法队的队员短短几分钟内就全部被控制了下了，在装甲车上的队员也在疯狂的呼叫指挥部，请求他们能最快速度派出支援。
那些冲阵的人群不是傻子，反而极具纪律性，没有过多的暴力手段，也没有宣泄情绪的肢体冲突，只是很简单的，控制住执法队员而已。当然，整件事情的全貌被不远处负责摄影的人拍下，已经开始在互联网上上传了。
很快这件事情就在网上迅速传播开来，很好玩的是，联邦的主流媒体对此事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沉默。而联合体的主流媒体对此事的报道也十分克制，没有过度宣扬，也没有过度批评。称赞了当事群众的理智和克制，指责了联邦执法队的冲动。同时也劝各方保持克制，不要让局面激化。希望联邦能做出更加合理的选择，而不是依靠暴力。
第三日欧老联名联邦办公室上百名职员，向国会发起了对首相的弹劾。同时，推动对吴浩的平反，但联邦法院表示，必须走完必须走的流程，吴浩必须出席15日之后的审判对其是否有罪做出评判，才会发布公文。这种对峙的情绪在华盛顿也蔓延开来，各自阵营的政客们表忠心，表站队，各式各样的活动，公文淹没了各个部门的办公室。唯一鲜明的是两派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俄城老城区的某个小区里，吴浩这几日都在家中休养，妻子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锅中已经熬到奶白的鱼汤，撒入青绿的葱花，随着咕噜的水泡，香气已经溢满了房间。柴鱼汤，正合适恢复期的吴浩。即使在家中的吴浩，也没有闲着，他的房间俨然已经变成了临时的办公室。手臂上绑着的纱布还没拆，微小的动作也会牵动受伤的肌肉，疼痛即刻就会袭来，但吴浩仍尽力处理着终端上的文件。
妻子将刚出锅的鱼汤端到了他的面前，贴心的舀起一勺用嘴吹凉送到吴浩嘴边，鲜甜的鱼汤顺着嘴唇充斥整个口腔，再顺着食道滑入胃中，这绝美的味道，从味蕾刺激到被公文淹没的大脑，吴浩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你决定要去华盛顿？”
二人即使定下了家里不问公事的规矩，在已经威胁生命的情况下，妻子还是忍不住的想问问丈夫的想法。
“嗯，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欧老已经答应我，这次审判绝对公开，能让很多人看到。不管结局怎么样，我已经成功了。”
吴浩享受着鱼汤的鲜美，满脸满足和幸福。好像他们谈论的死亡就像是去某个朋友家喝下午茶一样轻描淡写。
“还好，我两之前没要孩子，不然你出事了我都不知道咋办。我等你回来，你要是回不来，反正我也没牵挂了，找个好地方我两一起躺着。”
吴浩和妻子年轻的时候曾就要不要生孩子有过讨论和设想。当时吴浩还是执法队的小干事，妻子也是俄城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每天上班回家都很晚很忙碌，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吴浩和妻子都不愿意在那种生活下，去养育一个孩子，一方面认为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另一方面也确实有心无力。
刚开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后面慢慢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吴浩出任俄州书记，二人对当年的绝对愈发认可。毕竟妻子也知道她丈夫的心气，带个孩子保不准是不是害了他。
吴浩想伸手接过那香浓的鱼汤，但刚刚用力牵动的伤口就把他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哟。”
“哈哈哈，别着急，还有一锅呢，来，啊~我喂你，哈哈哈。”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魔幻，待到总统令发布的第七日，联邦最高法院推迟了吴浩的审判日期，具体时间并未当场给出，在边界对峙的行动队也全部返回了华盛顿。而对于联邦首相的弹劾国会也表示推迟。原本剑拔弩张，水深火热的局面，好像被施展了魔法一样，双方都像没有发生事情一样恢复了原样。
没人知道究极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天上午，彭振乾发布了一条在苍梧乐园带着全家一起游玩的动态，当天下午天龙召开了最新的战争器械发布会，联邦作为最大买家当场订购了第一批所有产品。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休养之后，吴浩重新回到州政府办公室继续工作，联合体在德州举行了第一届团结大游行，庆祝联合体的成立。让联合体的民众感受到吴浩以及其他各州书记坚定走下去的决心，同时也让联合体外的各州与其隔阂更深。
之前的波澜只是平静外表下汹涌波涛的一角，双方的矛盾愈发不可调节。只不过现在都还没到各自的极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