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交战(1 / 2)
当她的血骤然冷下来,她忽然明白了。
“可这御术终究不过是最低级的手段,说白了只是用蛮力强行拿捏,实在没趣……”那道人还在继续说。
她曾无数次在那幻术构成的阴暗囚牢里反复猜想,那晚她分明是那样谨慎小心,可怎么会被发现……直到现在,她明白了。
“然后,在这之上呢,就是我所说的幻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人沉浸其中甘愿沉沦,精神受困,自以为自由,实则……”他还在继续说。
她再一次回想起祖母悲惨的死状,当时一切的发生是那样突然,紧凑得像是一出拙劣而漏洞百出的戏剧;可又怎会那样恰好,祖母未能说出想要让她去找的那人便被残忍杀害……
但她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幻术虽然不错,可要说真正最厉害的……”他还在继续说。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活在算计当中……凡人的生命是不是与那些人偶傀儡其实并无不同?
她被算计,可被算计的又何止是她?也许她的父辈、她的祖辈……甚至可能还要再往前不断追溯……
我们常常把难以捉摸却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注定的事称为命运。可她现在发觉,所谓的命运早在自己生身以前就被他人决定,就连自己的所思所想其实都是被人有意引导……
修仙者的寿命以千百而计,对他们而言,只要愿意,就可以毫无顾虑地随处留下无数伏笔与暗棋,在他们眼中这一切不过一场游戏,可这游戏却能轻易左右无数凡人的一生。
一股无力感不知从何涌上心头,她觉得……好累。
这样的暗示已经可以说是坦然相告。她近乎绝望地明白,对方毫不介意她知道这一切,说明他并不在乎她知道真相后的看法,无论仇恨或是其他。
就像人类从不在于蝼蚁。
现在这样的选择摆在她面前:是要奋起寻死;还是就此背弃凡人之躯,成为一名修仙者。
她生来无知,才并不畏惧死亡,但可惜她现在已经死过一次,死过一次的人就很难再有下定死心的勇气。
他当真算得明白。
如今她那颗心已然半死不活,再生不起一丁点反抗的欲望。
或许他说起这些的言外之意是问她——她是要做那无情的人类,还是要做一只无知的蝼蚁……
还真是……杀人诛心……
“是心术。”他说。
在他眼中,比御术、幻术,还要厉害一等的,是玩弄人心的手段。
“啊!”她好似忽然被噩梦惊醒,不禁轻叫出声。
“怎么了?”道人问。
……
原来是那头獐子终于没了力气,一头扑倒在地,刚好跌在她身后。她好像为此受惊。
它喘息、哀鸣、抽搐……
许久以后,直至彻底安静。
它还活着吗?她想。
“它死了。”他说。
那真是一个沉默的午后。
……
许多年后,张菁芸还是会怀念这些曾经的往事,旁人愿意的话她也不介意讲给对方听,例如此时她面前的少年。
“你应该猜到他究竟做了什么。”她作为当事人却显得格外轻松,“可真是……恶劣的家伙。”
祝九鸣皱起眉头,在这堆满了张家众人尸体的房间里,听那展露笑颜的少女讲完了她的故事。
不过这些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往事,明显有着太多经过刻意粉饰的情节;所以按理来说,祝九鸣本不应该轻易相信。
可他的心莫名乱糟糟的,产生出某种近乎荒谬的念头——似乎只要是她说出的话,他都会毫不怀疑。
他讨厌这种感觉。
如果白画知道了他的想法,或许会嘲笑说,那是因为他爱上了她。
爱?
事实上,她并不漂亮,作为一名少女,身上也缺乏少女该有的纯真与美好,完全不符合情窦初开的少年会喜欢的样子。
但她时刻上扬的嘴角还是留给他过于深刻的印象,她是有她自己独有的美丽与魅力。
也许是对朦胧的爱的期待,使得原本并不完美的她在他心里趋于完美。
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对她动心。可是感情从来就是这样蛮不讲理。
明明就在昨天,她还当着祝九鸣的面,杀光了张家上下所有青壮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