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龙书（1 / 2）

群秀府汇集了八城的秀女，一大早人头攒动，府内罗裙片片，莺歌燕语，好不热闹。各家的姑娘都是初次亮相，在打扮上都下足了功夫，都想在第一日压他人一头。往后在各城的择选里，所有人必须穿一致的衣服，因而也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群秀府的主院此时站满了女娘，银娥消息灵通，院里的有头有脸的人家她都能说出一二。

人群中站的最显眼的大都是各城的世家大族，只是经过她们身侧，随意听了两句，就知道谁是出自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家，谁又是名声赫赫的将门之女，两三堆成群，虽然都是选秀的，但少不了还有人想着要攀关系。

和她们相比，小家小户的女娘就显得暗淡许多。

我粗布麻衣惯了，加上之前只顾着给别人制衣了，根本没想到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手指又酸痛得紧，全然不愿为自己制衣了。

外面的成衣价格又被孙长玟和自己这么推波助澜，不知道翻了几番，现在这样还算是勉为其难地拾掇了一下的。

也罢，我也不是那在意他人眼光之人，不然我也不能去大闹宋文奎的家。

“各家女娘，昨儿个咱已经都打过照面了，我也不多言脸面话了。”站在院檐下说话的正是昨日迎秀女的齐嬷嬷，“各位会在奉城完成前两轮的择选，合格者会前往云龙城，淘汰者还请自行打道回府。”

“进了群秀府自然也有群秀府的规矩，触犯规定的人也一律视为淘汰。”

底下议论声四起，毕竟秀女中还有不少恃宠而骄，在各地借权势嚣张跋扈的人。

“小小群秀府，有何权力束缚我？”人群中有人出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熟悉的淡黄色衣裙，那嚣张的女娘身上穿着我亲手缝制的“灵”。

可惜了，“灵”没能落到一个聪明伶俐的人手里，看这女娘的冲动劲，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多半是被人拿来当了枪使，来试探齐嬷嬷的脾性。

齐嬷嬷对这倒是不改颜色，字字清晰沉稳：“若是群秀府的规矩都守不了，宫里的规矩怕也是管不住您了，那您还是趁早回去，免得日后进了宫被砍头。”

出声的女娘也没想到嬷嬷会直接用砍头来威胁她，言语之直白，让她心中一颤。

齐嬷嬷也是老资历了，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张口之间自然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场，“还请各位好自为之。”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本来那欣喜玩乐的氛围一下子减了大半。

夜里，大通铺里睡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银娥，云燕却都没睡。

云燕是为了看话本，我则是一直在想白天齐嬷嬷那段警告的话。

侧了身，我低低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里倒也明晰：“银娥，你为何来选秀？”

“当然是因为我想做三皇妃啊。”郭银娥几乎是脱口而出，只要有人和她说话她就来劲。

我倒是没想到她这么果断。

见我有些吃惊，她倒是面若桃花，撑起半个身子，悄咪咪地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盖子，里面抽出一卷画，摊开画上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正在竹林里舞剑。

看她宝贝的样子，不猜也知道这应该就是三皇子了。

见有画，顾云燕也放下手里的话本，表现出难得地好奇。

银娥手中那小小方块纸上，男人眉宇间的英气，手中剑的寒光格外的真切。

云燕的书摊在一侧，我才看出来她看的是《金云翘传》，一本过气了的话本，我倒也知道，算不得看过。

毕竟我的话本都是半看着图，半听柳雀讲的，正经话本生字多，看着费劲。

“三皇子真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银娥捧着画，满眼浓情蜜意，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与陶醉。

顾云燕见这竹叶配合着剑风定格在舞动之态，不禁赞叹了一句：“这画确实不错。”

银娥和我惊讶地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云燕也有很感兴趣的时候嘛。

“不行。”银娥跟护宝贝似的，牢牢把画拢在胸前，“我不会把三皇子让给你的。”

“我对男人又没兴趣。”顾云燕摆摆手，眼神很平淡。

大家同行两日，之间也不再那么生分，我便斗胆一问：“云燕，那你又是为何参加选秀？”

顾云燕低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手腕下的话本，开了口：“为了盘缠。”

的确，来参加选秀的秀女，落选后都会得到一笔回家的盘缠，通过的轮数越多，得到的盘缠越多。

“就为了这啊？”郭银娥明显有点失落，她还以为顾云燕这么不苟言笑的人背后一定要有个大秘密。

“那你呢？”顾云燕看向我，主动问道。

“我？”我撑着胳膊，沉默半天说了一句，“可能真的是赌气吧。”

想起白天齐嬷嬷说的，选秀越顺利是不是意味着离砍头就越近，她在乡野小城生活惯了，再不过也只是拿着锄头干架，要是砍头她还是有点害怕。打架总能还手，不吃亏，但砍头哪有还手的余地，那大砍刀一口酒喷上去，被人横在脑袋后面，那个场景只是想想都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

“哎呀，没关系，谁说一定要有缘由了。”银娥出来打圆场，眉毛一挑，“现在确定也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