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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一股恶寒顺着脊背爬上,翻搅起脑海深处的恐惧。
鹤漪怜对上了言槐安的视线,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安的疑问。“嗯哼,我又不是傻子,今年当然是312年。那资料我们先带走了,有事来老地方找我。”
黑发青年没有回应鹤漪怜的疑问,伸手将桌上堆叠的文件收进翠绿色耳坠里。“走吧,这边。”他拉着人,很是迅速地出了门,钻进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
千面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趴在了吧台上,晃了晃尾巴。
“你不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落着灰的房屋里,壁炉燃着火光,就着火光能看到屋子里不少的家具上蔓延着墨色的晶体,泛着危险的红光。
“我也不知道。”俊俏的人盯着壁炉里跃动的火焰,眉间紧蹙。“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鹤漪怜,我不知道。”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神色凝重。“我曾经能很肯定地说,发生大规模污染在312年,在三年前,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件事,所有人都告诉我现在是312年……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记错了……”
言槐安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人。
“看我做什么,我失忆啊。”红发青年用手指在灰尘遍布的茶几上画了个笑脸,也是无奈。“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不是……”
“别想了,你不觉得卷宗上写的很奇怪吗。”鹤漪怜伸手挥去了桌上的尘灰,看着他把一叠卷宗放在了茶几上。
“我查阅过很多次,但是,在今天之前,我并没有看到关于312年的记录。”金色的眸瞳认真地注视着人。
“………肯定不是因为我。”青年肯定地说到。“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你。”槐安托着脸笑着道,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坠,“毕竟这三年来,或许是三年,神临已经没有任何外人来过了。”
没有……外人来过?
“……萧云萧何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清楚。”槐安耸了耸肩,金色的眸瞳眯起,“暗爪与猎人司本部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必要跟那两个家伙汇报我的想法,咱们可都是同级。”
“……猎人司的创立者……”鹤漪怜任着他摆弄自己的耳环,看着赤焰中燃起一抹黑,问道。
“……祂虽然是神,但祂也不管事,祂仿佛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槐安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手里的卷宗翻动,扬起些许尘埃。
“揣测神灵的想法……你可真是大胆。”
“没办法,毕竟祂才是猎人司的顶头上司,不揣测一下我可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黑发青年耸了耸肩。
忽的,他们闭上了嘴,一些细碎的动静似乎在窗外响起,窸窸窣窣。
赤红色的一些眸瞳亮起,从窗外向里看着,眼神里似乎带着贪婪。
“嗯……看来我们有客人了。”鹤漪怜摊开了折扇,抬眼看向槐安。
“啊,那自然不能待客不周啊。”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言槐安站在那扇落地窗前,他手执长剑。血色沾染在那些玻璃碎片上,夜里的风轻轻扬起他的外袍。“……是诡物。”他道。
就着火光,鹤漪怜能稍稍看到那些不成人形的影子在窗外蠕动。
“要帮忙吗?看起来你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偏了偏头,轻摇折扇,有着半分想要偷闲的意味。
“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弱小的侍应生来收拾这些诡物呢?”槐安侧着头,咧着嘴扯出一抹笑。
“帮帮忙吧鹤漪怜先生,要是这些家伙从第八区跑出去了,那可麻烦大了。”
“猎人司的麻烦,不算我的。”
“诶,阿鹤。”
青年打了个寒颤。
“行行好呗。”他轻轻敲了敲玻璃,看着有些可怜。
“……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鹤漪怜合了合眼,从老旧的沙发上站起身,反手展开了折扇。
院子里,数不清的手和脚纠缠成的两个肉块蠕动着,留下一条条暗色的结晶痕迹。窗台下,恶心粘腻的触手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眼球,攀附在落地窗旁,不断向里攀爬着。
“这么多啊。”鹤漪怜裹紧了外袍,夜里的风微凉,他缩了缩脖颈。触手向着屋子里探来,上头的无数眼球转动,死死地盯着两人。
眼前的场景在一瞬间似乎有些混乱扭曲,鹤漪怜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槐安。“别看我啊,我这么柔弱。”黑发青年撇了撇嘴,丝毫不提方才那一剑斩去的,落在地上的碎玻璃和挣扎的触手。
“在我看来,你跟柔弱搭不上边。”黑色的劫火在银扇上燃起,青年的赤色眼瞳在黑暗中有些醒目。言槐安眯起眼,他看见,看见他殷红的发间延伸出浅金色的角。
“总不能让我一打三吧。”青年踏过破碎的玻璃,站到了他的身边,同他对视着。“嗯……那就我对付那两个肉块?”
“随便你。”
鹤漪怜垂下了眼,看着那蓄势待发的诡物。他们从前,也都是人啊。
悲哀与惋惜,或许也仅仅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