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九幽汲魂,肉炼行尸(1 / 2)
应东楼启程登临天柱峰的前一天。
黔中道,麻丰县。
县域之外,有隔壁县下辖村落的庄稼汉子,清晨扛着锄头爬上自家地头除草。
耕地边缘是一条算不上十分宽阔的官道,沿着官道看去,视线尽头是一座不高的石头山岭,庄稼汉子叼着一片草叶,在自家耕地挥舞锄头,目光不时扫向那座山岭。
山岭那边,就是隔壁麻丰县了。
晨雾中,那座无名的分界山岭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是反射日光的朝露,山头几棵老树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那里,已经有半月没有背着背篓的乡民翻过山岭,来往外界售卖山货、购置盐茶了。
庄稼汉子多少有些好奇。
往日每隔三五日,官道上就会有人来往,麻丰县人少地狭,不产盐、茶、麻线等物,百姓都是带上鸡蛋山货等物,出县域来以物易物。如今官道沉寂许久,并无一人经过。
只是转念一想,管他呢,麻丰县的人又不会向自己买盐买茶,赚不到一个铜板,好奇他们出不出县有什么意思呢?
庄稼汉子埋头,将锄头挥了下去,饱满的稻壳色脊背上滚动着晶莹的汗珠,身后农家院落内炊烟袅袅。
无名的分界山岭后面,此刻却是另一番世界。
幽紫色的覆盆形天幕,将日光透成妖冶怪异的颜色,麻丰县县域之内,群魔乱舞。
有大妖以蛮力摧破山头,乱石滚滚落,声如雷震,山上村寨里的凡人与猪羊逐渐将山石染红。有罩袍裹身的黑衣人手持放血尖刀与漆黑葫芦,身形如鬼魅闪动,每到一处,肆意收割凡人性命和生魂。
大妖乃是兽身畜类修炼而成,天性凶暴嗜杀,而其余魔教教徒,心性之扭曲、手段之暴烈,却也不下于它。
有道人模样的教徒身披青紫道袍,高坐枯骨堆,十指青黑,血色指甲长达寸余,枯瘦手指圈转分阖间,面前躺倒的数十具尸体一个个爬动起来,以种种怪异姿势站起,骨节倒转、血肉外翻,脱臼的下巴中发出咯咯的声响。
仔细看去,才知道那道人身上披的哪里是什么青紫色的道袍,分明是青绿道袍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尸油甚至脑浆,几乎看不出底色。
有血色劲装的阴鸷怪人,身躯浮沉于血池之中,吐纳时口鼻间俱是血液进出。
周遭百丈的半空中遍布血线,那些细如发丝的血线是凝练到极致的鲜血,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具尸体,源源不断的将鲜血灌入血池。
血池冒出沸腾的血泡,鲜血在其中经受长久淬炼,变得黏稠不已,血衣人仰面浮沉血池中,一身邪气森森的真炁与血池融为一体。
有看不清面目的道道黑影,身形窜动,猫戏耗子一般捕杀着漏网之鱼,发出阵阵凄厉阴毒的鬼哭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青草泥土味和腐臭粪便味混合起来的浓烈味道。如果有嗅觉敏锐者,还能从这些令人作呕的气味中,分辨出新鲜的骨头碴断面散发出的杏仁般的奇特气味。
被残杀的人族生魂,如果没有被魔教妖人摄取捕获,则会飘飞至天穹之上,被九幽汲魂大阵显化出的饿鬼吞噬、壮大自身,上前怨魂发出的哀嚎能使活人神魂共振,心神不宁,如身处炼狱。
用一句人间炼狱来形容如今的麻丰县,都不为过。
张佑庭在真武山山坳内炮制的血案,已经无比惨烈,可和此地相比,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上的毛尖尖。
曾经化名白古来的三日杀神苏万斩,就站在麻丰县县衙门前,平静注视着这一切。
县官刘全的魂魄,被苏万斩封入自己的链子双刀,链子刀并未蕴含器灵的名刀名剑,严格来讲仍属于凡铁,故而其中的刘全生魂虽然还有意识,但五感全部封闭,如同身处漆黑监牢。
是这位三日杀神,不忍心让他亲眼目睹一县百姓的惨状。
双刀之前,还有两座小小石堆,顶端分别立着一颗头颅,远观好似京观,实则是苏万斩堆垒的一种“坟墓”。顶端两颗头颅,正是萍水相逢交谈过几句的杨贵和王广泰。
麻丰县中数千生人,不是被碾成肉泥就是炼成行尸,唯有这两人还有个可以称之为“坟墓”的地方。
至于暗藏在麻丰县土地庙中的那位真正的第一人,一位仙道四重天的白发庙祝,在九幽汲魂大阵显化之时就已经被吓破了胆,逃遁到大阵边缘想要逃出生天。
结果正撞上魔教教徒,被一柄离别钩开膛破肚,剜出心肺,生魂几乎同时被鬼幡扯出泥丸宫,成为那人的战利品。
由于那份海捕文书的关系,苏万斩与魔教道友定下一个谋划,那便是以白古来的身份,带着伪装成白珠的朱珠,暂时藏匿在麻丰县中。多年刺客生涯,使得他对于易容冒充之事得心应手,而之所以将朱珠带在身边,一方面是这南疆妖女性情顽劣,在场众人中只有自己的话她能听进去七八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料朱珠的伤势,交给别人,苏万斩不放心。
选定了穷乡僻壤的麻丰县作为落脚点后,由苏万斩以脚印勘验一县地貌风水,魔教教徒中精通阵法的几位则以那些脚印为基准,围绕整个麻丰县布下九幽汲魂大阵,暗中慢慢炼化一县百姓,将之生魂抽离炼成邪丹、肉身炼成行尸走肉。